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不停,而帐内自将军到校尉陆陆续续进来二十七人,已在此跪请整整一日。
自晨光熹微至薄暮冥冥,晏琛在挣扎犹豫,而他们在诤谏逼迫。
直到压在晚来时疾雨中的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天际,晏琛抖着手点燃了一盏灯烛,烛火微光将帐内照亮,他才沙哑着声音道,“诸位……且先回去吧。”
这是他下意识地逃避之言,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决定。
但满帐将校如何便能如此干休,众人也未再有一言,依旧默不作声跪请当地。
这算得上是沉默的对抗了。
大帐那面坠着砂石的粗布帘子突然被人掀开,外面的疾雨带着长风卷进来,帐内的烛光晃了晃。
崔寄将油布伞收了靠放在门口,微微整了整袖子,他自外边过来袍角也沾了泥泞,一步步缓步进来,在还算干净的大帐内留下一行平定的脚印。
晏琛抬头看过来,他的目光冰沉如水,隐有唯独崔寄能看到的无助的哀伤。
崔寄迎着他的目光,给了他一丝微凉又释然的笑意。
他突然站定,撩起已经湿漉了大半的袍子,于诸将之前,俯身跪地。
那是第一次崔寄在他面前跪下,以俯伏于地,低入尘埃的姿态请责。
他道:“宋毅安属下亲信将领袁重率五千余人驻扎山阳是为前锋,我已令时鸣领三千人先行迎击,目前已过泗溪河,将于明晨寅时偷袭敌方驻军。”
他道:“今日晚来疾雨约莫会下到明日午前,而上游暴雨远甚此处,泗溪河水今夜暴涨,明日寅时之后便为天堑,不可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