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夕能感觉到,他正在一条软软的河面上飘着。
这水流动着,却没有把他冲走,安稳地停在原地。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一柱擎天。
沉睡期间他醒来几次,醒了,但没睁眼,就觉得天亮亮的,好暖和,一点也不冷,意识一闪而过,又睡了回去。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又醒了。
天真亮,不刺眼的那种亮,层层树杈做成云朵,开满粉色蔷薇花。
唐四夕不止一次见过这些花,温馨,恬静,有一种回家的心安。
蛇肚子里应该不会这么美好,大概,是他被吞了,卡在胃里等着被消化成粑粑之前的垂死幻境。
那蓝望泞的脸,大概也是幻想出来的吧。
唐四夕努力抬起右手,去摸那些落下来的花,无名指的戒指泛出些光,他怔了一下。
自那天,他戴上戒指,就一直没摘下来,就算啃光自己的手,无名指却突兀地留下来,他不想把戒指吞掉或者丢掉。
蔷薇片片,穿过手指,穿过戒指,落进身下的水中。
“滴答——”眼泪划过脸颊落水,泛出圈圈涟漪。
“为什么哭?”耳边,一道空灵的声音温柔地问他。
唐四夕看着天,委屈地满眼泪,他觉得问这话的,是他那已经弄丢了的‘心’。
“我想见见,蓝望泞。”
那道空灵的声音再起,“你违背约定,让他痛苦伤心弃之不顾,却又想见他了?”
“我...我对不起他,想当面...”
“晚了,他回老家结婚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胸口像被一头大狗熊以一百九十八迈的速度撞了,唐四夕噎了一口,气卡在肺里没上来,抽了个哭嗝。
好难受,心里好难受,不是滋味儿,这是他自找的活该。
一发不可收拾的,唐四夕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哭得闹腾,像个小孩。
那人笑着瞧热闹,“别哭了,哭的花都不开了。”
唐四夕哭上劲儿哪管那个,“花开不开干我屁事,也不干你屁事,你滚。”
“哟,刚还说想见我呢,转头又要我滚了?”
唐四夕愣住,咽了个墩儿,他歪着头支着身子,想从水面爬起来找人,这一动失衡,整个人栽进水里。
一双大手探进水里,给他捞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