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彬像是在讲旁人的故事,情绪稳定,语气平缓。

康雅绿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认真倾听。

却觉得心中好像有过山车在一路翻转,拽得心绪宛若波涛涌动,起伏不断。

搅得心很难受。

作为旁观者,她是清楚的,很多事提起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或者像一个故事,但对曾经身处其中的人而言,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血肉真实的经历。

每一个转折,每一处感受,都是实实在在刻印在身体或心头。

个中滋味,旁人又怎能轻易懂得。

她很想抬手碰触一下周华彬,给他一点安慰。

可手才抬起又落下。

因为,她好像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说点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真正的安慰。

周华彬表现得越平淡如常,她就越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会想他们吗?爸爸或者妈妈。”最后,康雅绿忍不住问道。

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周华彬听闻,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望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索什么,又隔片刻,方才缓缓一摇头。

“好像,真不怎么记得了。很模糊,一切都很模糊。”包括他们,我的父亲和母亲。

“嗯,都过去了。过去就好。”康雅绿应和一句,心中却并不觉得轻松。

忘记,有时候是一种自我保护;

可忘记,何尝又不是受到巨大创伤后的下意识逃避呢。

“我这样说,可能即便是你也不容易全然相信,但那些记忆于我而言,真的像是一场模糊的、久远的、梦境或者老电影。它们存在过,影响却只停在彼时,并且日渐模糊。”

周华彬颇有些疲惫地扯出一个笑容,“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不要为我担心,可以吗?”

被周华彬那一双本就深情的眼睛凝望,看着长长的、茸茸的、如蝶翼的睫毛轻颤,康雅绿怎么忍心说不。

虽然明知自己根本做不到不担心,她还是下意识地点头,应下。

窗外,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