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是玩,笑是笑,也得有个分寸。”夏玳珍这才笑着:“子君是愈发被骄纵得不像话了。”说罢,悄无声息接过言子夜手中的礼盒,转又随手扔进了茶几第二层的抽屉里。美人老去了,心却没有老,尽管与何默君不过一尺距离对坐,她却仿佛视子君和林臻东如空气般,继续与言子夜有说有笑寒暄,相约去言家打麻将,还不忘递给身边的子君一杯鲜榨的百香果汁。
“她也有脸说别人,也不照照镜子瞧自己什么德性。”默君看着眼前唱戏般的闹剧,偏过头对林臻东小声嘀咕道:“哦,我忘了,她本来也没脸。””
“他前世怕是变色龙转世,要么就是学了川剧‘变脸’的绝活儿,那表情变化跟唱戏一样。”乔星宇鬼使神差又凑到了林臻东身边,对比这满屋子的富贵逼人的做派,他俩宛如贸然闯入的乡野村夫,无论身份与气质都与当下氛围格格不入。
林臻东被默君和星宇一左一右尖酸刻薄的语言夹击弄得有些头晕,今天被迫接收了太多不够友好的负面情绪,不由地无奈扶额。他向来不擅长应付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尽管自己身后也是一地鸡毛,但他总是习惯于将“鸡毛”一根一根从地上捡起来,扎成漂亮的鸡毛掸子,简单、快速地拂去生活中的琐屑与浮尘——所有复杂的东西简单化、线条化的处理好,且不掺杂个人情绪。
这时何介臣从沙发立起,走客厅的黑胶唱机,换上塞隆尼斯·蒙克的爵士乐,独特而神奇的旋律响起,他发现了默君身边的臻东与星宇,特别是星宇那身橙黄色的防风衣,在一群富家子们暗哑灰暗的莫兰迪色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啊,你是那个、乒乓小子。”何介臣恍然大悟一般,伸手在半空中悬停了一下,随即伸手扶住林臻东的肩膀,和蔼可亲地说道:“君君性子冷,往来亲密的朋友很少,子夜是一个,你也是一个,难得她愿意同你亲密,要好好相处哟。”
何介臣尖尖大大的耳朵前端,从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白发间约略探出一点点,嘴巴横宽,细唇好看地闭成一条直线,仿佛一切准备到位,以便随时可以现出微笑。
”君君说你打球很厉害,想必父母亲也花了很多心力和金钱来培养你,据我所知,要培养出一个职业的乒乓球选手,仅仅是省队级别,至少需要100个W。”他伸手比了“7”.
“夸张了!一个拍子一张台,全市球馆到处都是,连公园、学校操场露天的台子都随意打。”后母顺着他的话插嘴道,
乒乓球门槛低,又不是击剑、马术或者高尔夫,对场地、器材甚至工作人员要求都高。”“话说子夜的重剑过了几级了?马术呢?”
“击剑也就是随手玩玩儿,没打算去考级,马术Galop刚到7,还够不到参加比赛。”子夜答道,他双手置于洗头的,手心朝上大大张开,然后翻了过来。
“我们子君就喜欢高尔夫这种安静的、不需要正面博弈的沉浸式运动。子夜得空多带子君去球场打打球,去年言总给我们在申行100(会所)开的2黑金VVIP,我看你俩都一次都没用过。”
“好呀,等下周默君作业成果演奏发表完,我带两个妹妹一起去。”
“哎呀,默君专攻拉琴,哪里会打高尔夫呀,铁7的杆都没挥过几次,大家专业有专攻。”
“没事,她不会,我可以教呀。”言子夜面色温柔地看着默君,他的身上流露出超出年龄的冷静、稳重,也许这是富家子与生俱来的早熟世故。
“高尔夫那么高贵的运动,我可不配打。“何默君终于发声,她似笑非笑地冷声道:””我只配打乒乓球,现成有东东还有宇哥教我,人家可都是要走职业路线的,又不是为了摆拍发朋友圈来显摆!”
“完了,这舌头底下打人的功夫,这两姊妹如出一辙,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乔星宇咂舌道。林臻东下意识抖动肩膀摆脱何父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何介臣从心底里滋生出一股天然的排斥,明明与默君是父女,且脸部轮廓甚至神态都有着惊人的相似,对于默君的天生亲近感,换到何父,面对他那张变化过于精妙且生动的脸,尤其是脸部浮现出表情,仿佛都像是提前酝酿。
“你姓林……”他的脸上浮现出似乎不无困惑的表情,似有所思地沉吟,眼珠急速地上下扫视着林臻东,略略停顿一下,又恢复正常的表情。
“尊父哪里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