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虑好了吗?”同样的问题,提问的对象换成了林嘉炜,林臻东的父亲。
他一身素净发白的囚衣,脚踝上金属镣铐栓在病床栏杆上,短暂限制他的行动范围,当然,病房外警卫把守,他憔悴虚弱至极,左眼因为脑内梅毒病毒侵蚀,已接近失明,间歇性的精神分裂,躯体内仿佛有一个"本我”,还有一个“他我”并列存在,终日被两种人格与极端变异的思维折磨得接近崩溃,他完全没有逃逸的能力。
“给我点根烟。”林嘉炜伸出两指,做了一个点烟的姿势,指甲又黄又长,明显很久没有修剪过。他开始抑郁、发胖,这样邋遢落魄,却在囚衣口袋里放一柄塑料梳子,时常拿出来,慢慢梳理他的头发,花白发丝整整齐齐贴伏在他鬓边。
“这是医院,禁烟啊伙计!”何介臣说着从烟盒摸出一根烟,西装笔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枚精致的打火机。
白色的烟雾在偌大静谧的空间蒸腾缭绕。
“你给我申请的保外就医,无非就是想要保密,所以抽烟这种事,又有什么妨碍?”林猛吸一口烟,享受着久违的硝酸甘油与尼古丁混合的酣畅回甘。
“你儿子没有否认,但他很在意你的意见。”何介臣在他病床边的白色木质条凳坐定,他们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极度放松又顺畅的闲谈姿态。
“他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一直在犹豫纠结,过度情绪内耗,不是成为顶级运动员的那块料。”
“那你来找我,又是几个意思呢?”林嘉炜问道。他单手接过何介臣递过来的一大沓厚厚的过继法律文书样本,右手轻掸的烟灰沾落在了上面。
“唯有请你亲自出马推波助澜一番,方能令其痛下决心!毕竟我也只是看在爱女的情分上,不愿见她伤心难过、心灰意冷罢了。要知道,凭借我何家庞大而显赫的家族底蕴作为后盾支撑,将来不论小东能爬到哪个位置,亦或是决定投身于哪一支职业战队,哪怕是省级队伍乃至国家级别的团队,但凡有人知道他是何家人,必定会对其礼让有加,敬畏三分啊!”
“是以牺牲他的亲生父亲的下半辈子为代价么?”林嘉炜只是冷笑,瞳仁中噤若寒蝉的冷意逐渐聚焦,汇聚化作一根根冰刃,笔直地射向何介臣,是将对方穿刺得千疮百孔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