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完好无损的窗户和窗锁,又抬头看向房梁,均无活人行动间流转的气息。正当他打算窜上房梁,查看屋顶时,小朱氏突然一声尖叫,接着便哑然无声。
代元熙回过头去,猝然对上一张笼罩在阴影中的脸,半晌才认出来,看了眼晕死过去的小朱氏,目光中多了几分冷然与戒备:“崇绪,大半夜怎么过来了?”
陈崇绪并未回答,环顾了一圈屋内,没有血色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有朋友来过了啊。”
代元熙觉得后背又有些发冷,这是当年战争中生死关头也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强自镇定着:“……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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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崇绪瞬间便来到了香炉旁边,那速度快得让代元熙觉得他只是一道残影——他的武功竟然已经精进到这个地步?
他扫了眼香炉:“这香是这女人点的?”
代元熙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杀意。代元熙并非对小朱氏真有多少情谊,只是对陈崇绪明知她无辜却仍动杀意的举动十分不满。
这一犹豫,陈崇绪便道:“露水情缘,怎还舍不得了?”顿了顿,侧眸看着他,眸中带上了讥讽,“还是,你愿意替她去死?”
那一瞬间,代元熙在他眼中看到了肃杀之意,不觉浑身寒毛直竖。他霎时意识到,他曾以为陈崇绪至少待他们这些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有所不同,或许是错得一塌糊涂,在陈眼中,他们的命也就比小朱氏金贵一点,这一点可能还是源于他们能够带来足够买命的利益。
代元熙背在身后的手,逐渐捏成了拳。倘若刚才窥探他梦境的是陈崇绪,后者必然已经知道他背地整理了卷宗的事,他眼下必不会有命在。那么,刚才是什么人,又或者,是鬼?
这一思索的功夫,方才还对他巧笑倩兮的女人已经被抹了脖子。精心挑选的衣裙和首饰熠熠生辉,殷红的血从她纤细的脖子里流出来,浸润了丰满的胸口,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是在昏迷中停止呼吸的,可能没有什么痛苦吧。代元熙微微别过头去,自欺欺人地想道。
陈崇绪已经走了,他来得悄然,离开得也悄然,杀人的动作很快,应该不会沾上血的腥味。
或许这就是一场梦吧。倘若有一天他也被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果在某个地方,以他中年喜静的性子,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死的,自然也不会有人晓得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灵魂与记忆。
他面无表情地点燃了柴火,抱起了小朱氏尚且温热的身子,一步步走去时,昔日的温香软玉耳鬓厮磨一一印在眼前。他脚步不停,双手一松,女子曼妙的身体便落入烈火之中。脂膏燃烧的味道让他稍有不适,他于是退后两步,坐下来沉默地注视着。
他听见前院隐隐的说话声,宴席许是散了。他忽觉弄清楚是谁窃取了他的记忆并不太重要,甚至有些感谢那个人让他的心思还有存留于世的机会。但他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份卷宗的发现,不能等到几十年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