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等遂宁侯和老林他们汇合就回。”玄天承看见叶臻的神色,便猜到她在想什么了,牵住她的手,说,“同袍兄弟,却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的确令人唏嘘。不过,这是难免的,伤亡已经尽量少了。”
叶臻看见他眼下乌青和眼底沉沉的墨色,心中搅成一团:“你说的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顿了顿,说:“这次,又是陈崇绪他们在幕后捣鬼么?王福山的案子,也是他们设计你?你拿到了卷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步怎么办?”
这一次奇袭金溪别业和南郊山,尽管没有现场抓到陈崇绪和代元熙,但玄天承拿到了代元熙亲笔书写的卷宗,一旦卷宗公之于众,陈崇绪是否会狗急跳墙直接造反?而陈崇绪又掌握了多少兵马?三清堂中经过训练的府兵、淮安王墓内广阔的演武场和消失的尸骨、今日南郊山中的兵马……又按梅若霜所言,西南军政大权本就常年由几个君侯世家把控,谁也无法确凿说出地形复杂的大山中究竟藏了多少兵马,他们又到底听谁指挥。
“你别担心。”玄天承解释道,“他设计我们,一步步试探而非直接开战,就说明他也忌惮我们。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兵力,正如他不清楚我们的兵力。陈崇绪多疑,我有时跳他的圈套,有时反其道行之,他摸不准我路数,不会轻举妄动。”
叶臻仰头看他,嘟嘴说:“你这人,真是八百个心眼子。”她叹了口气,“天天这样想,真是累人,倒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不过,要是能少死几个人,累也就累了。”
玄天承轻笑:“是累人,所以你少想。想多了,出刀就不快了。”
叶臻想起自己和楚离仇的事,不觉又叹了口气。
玄天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了,唉声叹气的?都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想的,去跟踪陈崇绪?”他本想骂她几句,但到底还是没出口,若不是她去跟踪陈崇绪恰好出现在蟒县,自己挨了那一掌只怕不死也残,于是只道,“你碰到什么事了?需要我帮你解决么?”
“不用,我能处理。”叶臻说。陈崇绪的事,她确实莽撞了,但到底还是庆幸,多亏自己莽撞,才能救下他。想到这里心又提了起来,“话说回来,你好点没有?你可真能忍。要是痛得难受,你悄悄跟我说?”
玄天承侧头看她,只见她惯常冷静洞察的目光变得如水一般柔和清澈,瞳仁亮晶晶的,满满倒映出他的脸,便觉得心房塌下去一块,柔声说:“不怎么疼了。”
叶臻晓得他又嘴硬,撇嘴说:“好吧。那你还要在渝川待几天?接下来去哪?我本来都想带你去泗水看病了。”
“三五天吧。接下来去安宁,或者泗水,看情况吧。若是去泗水了,我就去百草堂找你。”玄天承说,“你呢?到底为什么要跟踪陈崇绪?等会儿便要回去了么?”
“跟踪陈崇绪,是因为上元县拿到的信件——叶鹤林跟陈家的信件,回头我再跟你细说。大哥和四哥去追陈崇绪了,我让影卫跟着,他们得了消息,会来渝川回禀给我。我暂时不走。”叶臻声音轻了下去,有些不自在地说,“我担心你,怎么走得开嘛……反正也要等消息。”话音刚落,余光便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她垂下眼睫,嘟囔说:“真讨厌,明明是你求的婚,怎么像是我在追你。”又哼了一声,“肯定是我答应的太快了。”
玄天承噗嗤笑出声来,说:“你说的对,是我不对。”他声音微微低哑,“阿臻,你看似跟我一样情绪内敛,可我知道你其实是个真性情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烈得像火。我却习惯了不让别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对不起,我会慢慢改。”
“不用,我就随口一说。你不习惯说,就不说好了。”叶臻见他这样,倒是有点难过,握住他的手,笑着说,“这么一看,我们蛮配的嘛。”
玄天承也笑,凑近她耳朵,低声道:“嗯,夫人说得对。”
“我靠,你打哪学的什么玩意?”叶臻当即给了他一个肘击,当然,没舍得用力,回味一下又觉得甜丝丝的,脑海里“夫人”二字一直打旋,捂脸背过身去,听见他在后面轻笑,气得反手又捶了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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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张延之,咱们兄弟劳心劳力的,你跟人姑娘在这儿谈情说爱?”一个声音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叶臻一下就收敛了笑意,手摸上了寒光刀的刀柄。
玄天承按住她的手,说:“是遂宁侯。他这个人脾气直,要是说话不中听,你多担待些,回头我教训他。”
“啊?”叶臻听他这么说,哭笑不得,“你这什么介绍方式?我跟他没仇没怨,他能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总之,你记着这话。”玄天承说,一面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不着痕迹将叶臻挡在身后。
叶臻看在眼里,觉得很是奇怪。她收到了来自遂宁侯夫人的请帖,知道玄天承早就把她介绍给遂宁侯夫妇了。那他现在又为什么好像不想让她和遂宁侯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