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臻没有出声打扰他,绞着手指探头向下看去,感到十分紧张。却见他眉头一皱,嘴角竟溢出浅淡的血丝!她心下揪紧,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腰身,旋即便觉左手腕上红绳热得发烫。
空气中有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来回较劲,叶臻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啪的一声,红绳断裂,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飞速地缠上了玄天承的手腕。一串符文从红绳中窜出,盘旋着凝结成一个金光闪闪的保护罩,跟那看不见的力量碰撞,发出一声惊天巨响。符文被震得若隐若现,最终缓缓消失,空气中的波动也随之逐渐平息。
玄天承睁开眼睛,一瞬间双目失焦,片刻才醒过神来,看了眼黑雾中已经碎裂的灵蝶,伸手抹去嘴角血丝,哑声道:“玉腰奴碎……此处有白家人。”
“是熟人么?”叶臻紧张地看向他。卧龙山之后,她在泗水黑市上打听了不少白家的事,再加上原先在藏经阁中看到的记载,便猜测他生母白音夫人乃是昔日沧渊瑶华宫宫主之女,十大世家中堪与帝后蓝氏一族分庭抗礼的白氏一族的大小姐。沧渊惯来是九州人心中无上崇高的存在,寻常人提起沧渊十大世家满是敬畏,上次遇到的灵仅仅是白音身边的侍女,便能操纵尸骸使用往生咒,这次遇到的人,仅仅一招就引得红绳自动祭出了护身咒,又会怎样厉害的角色?
玄天承回过神来,看见自己腕间缠绕的红绳,眸光微微深了几分,运起灵力把它摘下来,不顾叶臻反对,仔仔细细系回她手腕上。他缓了口气,说:“我不认识。母亲提起过的白家人,只有如今在她身边服侍的轻如夫人,还有侍女白灵。白家咒术以血液为媒介,血统越纯越容易修成,但此人的咒术却很诡异,灵压虽强,我却探不到他实体所在。”他想起“牵魂术”,心头微微一紧。
叶臻思索片刻,问道:“我先前觉得陈崇绪突然变强,可是这个缘故?”
“也许是。”玄天承心不在焉地答道,看到叶臻垂眸凝神的专注模样,犹豫着开口道,“阿臻,我还是送你出去吧。咒术危险,你……”
“哎,你好啰嗦。”叶臻按住他的手腕,接着又松开,一溜烟下了爬梯,攀在悬崖边缘探出个脑袋说,“咱危险的地方去的还少么?想那么多作甚,见招拆招呗。赶紧的,完事了还得各回各家收拾烂摊子呢。”
“哎!”玄天承来不及抓住她,心中五味杂陈,只好飞身迅速也下了爬梯,越过叶臻先行一步。
叶臻原本只用没受伤的那边胳膊和两条腿配合着下梯子,不防被他托住身子稳稳地往下带,倒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道往下摸去,不过片刻就进入了黑雾。
黑雾浓郁到近在咫尺的两人也无法看清彼此,带来轻微的窒息感。叶臻屏住了呼吸,因为只要稍稍吸入一点黑雾,咽喉便会传来烧灼的痛感。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发烫,她变换了姿势,忽然发觉脚下的梯子很快到了尽头,黑暗却仍旧不见边际。她堕入了失重的深渊,只有腰间的那只大手触感无比踏实。
“长相思”不知何时系上了她的手腕,在这浓重的黑中闪耀着清晰且明亮的光芒。
这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让叶臻很不适应,不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惊觉那明亮的白光之中染上了一丝血红。她瞪大眼睛想要看个仔细,旋即发现黑雾不知不觉已经散去不少,“长相思”随之隐没入乍亮的天光,日光倾泻而下……
可他们绝没有走出日照峰,此时也绝没有天亮!她一时警铃大作,目光却不自觉被那暖融的阳光吸引,旋即看到了芬芳馥郁的百花和翩跹的虫蝶,不由自主心神荡漾,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臻,封闭灵识,莫被影响心智。”玄天承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些许焦灼,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屏息凝神,我们还没走出去。我这里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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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低头看向自己腰间。那只手骨节分明,看起来与他的手像极了,拇指上却没有戴她买给他的那枚羊脂玉扳指。
她后背登时窜起一阵凉意,连忙拽住“长相思”,闭上眼睛暗诵清明诀。耳边一阵隆隆过后,灵识重新清明,她再度睁眼,顺着“长相思”,看见了逐渐变得稀薄的雾气中往这边靠过来的玄天承,后者瞳仁漆黑如墨,其中清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叶臻惊魂甫定,一时不敢相认。她试探着捏了捏他的手指,他察觉到了,微微用力回握住她。
她长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周围有人。”
“嗯。”玄天承呼吸有些急促,也是后怕不已,将“长相思”又在她手腕上多缠了几圈,接着紧紧牵住了她的手,沉声道,“我也晃神了,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你,还好系了这个。”
叶臻手心早已遍布湿汗,腰间被陌生的手碰过的地方一阵阵发痒,但听他声音沉着,也慢慢镇定下来。
她舒了口气,随着他一道慢慢朝下摸索,又觉得眼前分明就是有浅淡的血雾弥漫,使劲眨了眨眼,仍是觉得如此,心便又提了起来。
等不及她辨别出这血色的来源,玄天承忽地止住她的动作,伸手往下抓了一把,松开她的手纵身一跳,脚底便踩住了什么东西。
叶臻见他神色不对,提着一口气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