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臻的思绪连着话语一同被扼住了。她讷讷地应了一声,就看见眼前多了一枚青铜戒指,不由狐疑地看向他。君识拇指上常年戴着一对螭首青铜戒指,她还问起过,毕竟这东西看着就有年代了,君识只说这是淘来的古玩。
“戴着,对你有用。”君识也不解释更多,又说,“若是镇北侯认出,告诉他我想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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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搞这种。”叶臻这次学乖了,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多问——她实在是没有精力了,反正听他意思到时候问玄天承也是一样,“那……多谢四哥了?”她看君识的意思是要她戴在手上,正想说那是男款她怎么戴,就见那戒指自动落在了她左手拇指上,收紧得严丝合缝,不由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伸手去摘。摘下来的戒指躺在她手心,赫然小了一圈。
叶臻抬头看君识,见他早恢复了冷脸,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撇了撇嘴,“你不跟我说明白,我怎么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啊。回头给你弄坏了。”
“坏不了。”君识道,“你戴上感觉一下。”
叶臻将信将疑地把戒指戴上。也说不出具体有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就是灵根的地方暖暖的很舒服。她隐隐有了些猜测,却不能知道更多,有些抓心挠肺,但也不好刨根问底,只道:“给了我一个,对你会有影响嘛?”
“不会。”君识道。他本不是多话的性子,但对着她,总觉得再怎么嘱咐都不够,忍不住又道,“你的情况你自己知道,外力再怎么压制,都不如你自己老实点。”
“嗯。”叶臻应了一声,“我会小心的。”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我不是好奇啊,我就问问。你这个戒指,唔,除了镇北侯,还有没有人认得出来?你有没有穷凶极恶的仇家什么的?别我戴了这个,他们都来找我了。”
“你天天都在想什么?”君识忍俊不禁,“没有仇家,故人么……倒是有几个的。不过,他们不会来找你。”
“哦,那就行。”叶臻点头,又问,“那个什么太极封印,明显吗?别人也能看出来?”
君识知道她是想问什么,于是道:“正如你自己感觉不到,大多数人都感觉不到,即便是用灵力探入你体内察觉到了异常,多半应该也认不出来是什么。你体内的火系灵根也会被封印遮挡,不会被人发现。”他见叶臻探究地盯着他,气定神闲道,“那我怎么发现的?秘密咯。”
“你是不是跟大哥呆久了,怎么那么欠扁呢?”叶臻牙痒痒,“话说半句,还臭嘚瑟。”
“他要醒了。”君识摁住她的手臂说道,神情也淡了下来。
叶臻长出一口气,凑过去一看,只见姜尧的脸上有了血色,皮肤也有了活人的光泽。她低声喊道:“姜尧?醒一醒。”
她这样叫了四五声,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溺水得救一般,嗬哧嗬哧地喘着气,接着抬起手指了指喉咙,示意她自己说不出话,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叶臻连连点头:“好好,你等着啊。”
君识抱臂在一旁,看着姜尧单手又从袖子里掏出来几样他没见过的东西,而叶臻毫无异色,仍旧没有多问。
叶臻给姜尧上了止痛泵,见他呼吸平缓一些,又让他吸氧,转而去查看他的右手,眉心紧蹙。伤口是被处理过了,可仍旧不好,看得出当时伤得有多重。
姜尧吸完了氧,看着是活过来了,但仍是一副神思游离的状态。
叶臻想想也知道,一个大夫伤了右手,又被卷进斗争,换了谁不是个毁灭性的打击。她其实挺想问姜尧究竟怎么回事,但想着也不急一时,只宽慰道:“筋骨伤得靠养,你且在百草堂安心休息。”
姜尧这时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他看一眼君识,又看向叶臻,说道:“这里好像有我的同僚。”
“你说什么?”叶臻吃了一惊。她回头看了眼君识,也顾不上了,“你是说,这里?百草堂?”
“这里,或者哪里,我不知道。”他顿了顿,直起身子,用九州的礼节向君识道了谢,“救我回来很不容易吧,有劳四公子了。”
“无需挂怀。”君识道,“不过,先生此话何解?还请赐教。”
“来这里之后,我的新陈代谢几乎停滞,难以判断年龄,但也因此不会自然老去。”姜尧也没有避着君识的意思,对叶臻说道,“但他似乎知道怎么杀死我——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没试过,但是如果给我一刀,我未必死的掉——现在这样,能让我悄无声息地去死,即便我最后能醒来,也会变成个傻子。”
他这时感到了深切的悲哀与孤独。他虽然在当年的事故中幸存,却被遗落在了时空裂隙中,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认识。他根本无法判断文明的进程,说自己是后世来的,从来都只是对自己的安慰。他想着,若是把这里的人都看成故纸堆里的老祖宗,就会从身临其境变成冷眼旁观,孤寂恐惧的感觉也会少一些。可他又不能全然这样想,这只会让他落入更虚无的深渊。侥幸这片土地上的人说着跟他一样的语言,跟他有着相似的欧亚人的面容,让他还能照旧活在世间。可事实是,他还能从他手腕里拿出来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医用品——他仍旧一个人活在静止的时空里,独自承载着另一个文明的记忆。他在世界的边缘被反复拉扯着,就像在宇宙中漂泊,时而静寂无声,时而又穿过大气听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