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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旁,一老一少便这般互相给对方治过伤病,宋文华又问起老医者的箭伤。
老医者方才讲起事情始末,道:“老夫这针炙刺血法对治鼠疫有些效用,施针辅以汤药,能治十之五六,数月前,老夫闻北方鼠疫横行,便辗转北上,想将此法传世……七月,行至南阳,恰逢兵乱,老夫被乱军裹胁,一路经汝宁、承天、襄阳,最后终于在西安城内见到反军首领,那人有些深沉,反军称之‘孟军师’,他安排老夫在西安治疫。半月后,老夫将这针炙刺血法教于反军中几个医师,便向孟军师辞别……没想到,他非但不让老夫走,还派人将老夫看押起来。”
宋文华不解道:“这是为何?”
“他不想老夫北上京城吧。”老医者道:“但那是政事,我们是医者,不掺这些事。”
“我爹也是如此说。”
老医者点点头,有些欣慰。又道:“五日前,反军中有人偷偷将我放了出来。那人在反军中的地位应该也不低,派了五名骑兵一路护送。可惜,还未出潼关,他们便相继为掩护老夫而死。”
“老先生想去京城?”
“不错,老夫一人之力能救人几何?唯有让朝庭将此法传世,才可以让更多人活下来。”
这边老医者将事情说完,便又问宋文华的来历。
“小子家住郧阳府竹溪县,上月遭反军洗劫,我爹娘……都殁了……”宋文华泣不成声,最后道:“这一路行来,若不是有许多人帮护,我早已随爹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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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医者问道:“你想去何处?”
“小子想去宣大投军,杀反军报仇。”
老医者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乱世之中你一个孩子不好行路,且先与老夫一道北上吧。”
“便听老先生吩附。”宋文华一揖到地。
如此,一老一少便同路而行,因担心被官兵射杀,便依旧穿山走林。
一路上老医者耐心将治疫之术相传,让宋文华极有些受益。
两日后走到潞安境内,忽见山路上倒着十几个人,皆是身染重疫、生命垂危。老医者也不多言,领着宋文华一直尽力救治,直到傍晚方才救回了七人,又施了汤药,将死者的尸体掩埋好,一老一少便累瘫在地上,彼此对视了一眼,勉力一笑。
老医者便问道:“令尊若泉下有知,是希望你继他衣钵、治病救人,还是投身军伍、报仇杀人?”
宋文华默然良久,方才开口道:“老先生……”
老医者不等他说完,摆摆手笑道:“是老夫多言了。只是可惜你这样的天资。”
“小子哪有什么天资?家父一向骂我笨,连药材都分不清。”
“你家亦世代行医,耳濡目染,岂会是笨的。”老医者道:“想必是令尊严苛,对你寄以厚望。”
宋文华不过是个十二岁,此时听了这些话,原本坚定的报仇之心便隐隐开始动摇起来……
次日,二人继续北行。
而昨日他们救回的那七人却一直远远坠在身后。
“老先生,他们为何跟着我们?”
“想必是心中感激,想送我们一程吧。”
走到午间,行至一个岔路口,那老医者腿脚乏力,便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望着前面的林子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