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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正走在府衙前面。
她手里牵着根绳子,绳子上几个不肯投降的文官被捆得和粽子一般。
牵着这一串粽子溜达着,花枝打算找个粪坑把这些人浸了。
伊光耀知道没有人再要听他的慷慨陈词,他努力吐出嘴里的破布,要在被浸粪坑前表达自己的愤怒。
“噗……”
终于,伊光耀放声大骂:“逆贼!尔等称乱以来,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八千余里,所过之境,百姓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残忍酷烈,闻之而不痛憾者少也。吾恨不能生啖尔等血肉,以昭……”
才骂出一句,忽听府门外一片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伊光耀恍觉百姓这一声声欢呼是一个个巴掌,狠狠抽在自己脸上。
那些慷慨陈词他忽然说不出来,猛得摔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却使社稷沦落至此!逆贼烧杀抢掠、肆虐生黎,却得百姓满口赞颂?纲常荡尽,曲直倒置,可笑!可悲!可叹!苍天呐……”
伊光耀哭得伤心不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抬眼,便见眼前站着一排人,个个望之让人生畏。
当中一人身姿昂然,一身明黄铠甲,恍如天神,凛然有帝王气象。
“唐……唐中元?”
因唐中元与他想像中的样子差距甚大,伊光耀不由一愣。
——这……这怎么比陛下还要陛下……
“你们便是如此对付忠臣良士的?!”
蓦地一声大喝,唐中元两步上前,亲手解开伊光耀身上的绳索,长叹道:“藻德有悲天悯人之心啊,器范忠肃、任公竭节,真乃时之王佐。朕起布衣,见民有偕亡之恨,兴义旗、诛无道,绥靖黔黎、难免杀生,朕心亦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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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藻德’却是伊光耀的字,他听了这话不由又是一愣。
“你……你知道我?”
“如何能不知?往后寰宇大安,天下黎民缺的便是藻德这样的……辅世之臣。”
伊光耀又是一愣,强压往心底纳头便拜的冲动。
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及第登科、初次面圣之时。眼前俱是一片光明。
这一切,竟有种恍然如梦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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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几个降臣被带下去,唐中元颇有些不耐烦的自语道:“又是堆没能耐的官,哭哭哭,能哭来钱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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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片盔甲锒铛之声,一群大将各自站定,个个虎背熊腰,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