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生策马穿过宁津县外的官道。
他已经奔驰了整整一夜,终于,跨下战马嘶鸣一声,已然力竭。
“吁……”
高兴生扯着缰绳,下马歇息了一会。
这次回燕京,他特意换了一身游方术士的打扮,仿佛回到了当年还没加入义军之时。
可惜,短短两年的高官生涯,那股行走江湖招摇撞骗时拿捏起来的仙风道骨之气已然消散,只留下满身官气。
趁着歇息时,高兴生又把袖子里那个“赢”字拿出来看。因为他实在是对这一场仗十分在乎,又不知该从何分析。
字是好字,就是笔触过于风流,一如王笑其人。
阳光从树冠上洒下来,照在那字的转折之处。
“咦……”
高兴生忽然一眯眼,突然在笔划之间发现一缕杀伐之气。
“竟是看到了胜机!”
手一颤,这位算命先生打扮的瑞朝高官登时大喜,将纸揣入怀中,重新上马,心中一片振奋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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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笑还在齐河县境内、没有渡过黄河的王景河故道。因为小浮桥人可以过去,他带的辎重却过不去,只好让人一边搭桥一边救人。
王笑这半个月跑遍了山东砍人,加上昨夜又折腾得太厉害,今天在马车上浅浅睡了一个时辰之后更觉昏昏沉沉。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缨儿那双绕在自己腰上的小脚丫,淳宁如藕一般的一段粉臂……
他于是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筋骨。
举目望去,上游又有许多人被冲了下来。
大概是河南某处又有整村的人在黄河故道里开垦。
王笑看了看,还有五十余个亲卫随侍左右,又把他们都派了过去。
这样一来,他身边还有耿当和另五个亲卫。
耿当懂一点农活,分析道:“这场春汛不大,俺爹以前说过,要没有春汛,就要担心发生春旱,今年的年景能比去年好。”
这话耿当不说王笑也知道,这些日子的公文看下来,王笑懂得比他还多。
无非是黄河上游的积雪融化了、溢到王景河故道里,山东这个情况算好,两淮今年才要糟糕,这些日子江北四镇逃到山东的灾民又多了不少……
尤其是当年吴阎王决黄河淹了开封后,把楚朝数代辛苦经营了两百年的河防工程毁了个精光,水势泛滥过去也不知要糟蹋多少田地。
“你说是好年景,还不是这个样子,农活不易啊。”王笑叹息一声。
忽然,他眼睛一亮。
只见水面上漂一头牛,正趴在木屋的残板上哞哞叫着。
牛这种东西到处都是很缺的,哪怕王笑贵为国公,也生不出牛来。他其实想发明一个犁地的工具,但没有动力源。
蒸汽机虽然早就想发明,原理也简单,就是冶金工业跟不上,精密轴承不好做,前阵子莱州倒是终于鼓捣出一台,但要真能投入使用还要很多时间。
总之目前还是用牛更实在。
眼下这情况,山东的耕牛要是病死一头,就关系到十几户人家的农耕,文书都还要传到王笑案头……嗯,这事听起来就不像话,也让人不胜其烦。
“去,让他们一定要把那头牛拉上来。”
调走了一名亲卫去通知下游的官吏,王笑又吩咐两名亲卫道:“你们骑上马,去上游茌平县看看,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冲下来?!”
“是。”
王笑带着耿当和两名亲卫又往上游走了一段。
突然听到有人在呼救。
却见一个农妇正在水中挣扎。
漂下来的人很多,除了死掉的,大部分都抱着木板,有气无力的样子。
偏偏这只有这农妇连个木板也没有,不救马上就会死掉。
“去把她救上来。”王笑又吩咐道。
耿当挠了挠头,道:“俺是北方人,俺不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