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和三叔相处的并不多,长大后更是许久没见过他,虽是叔侄,却也没有很了解。谁知道三叔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董济和抚须沉吟着,仿佛明白了秦山河的意思,最后点了点头。
秦小竺见董济和点头,于是也大声应诺。
“那好。”秦山河道,“你们约束将士,只需告诉他们,我秦山河是忠是奸明日便见分晓,只请他们全心御敌,勿要被建奴诡计扰了心神……左明德,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
王珠走出大堂,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忽然若有所悟。
他忽然明白了秦山河想要做什么。
会打败仗、却能继续守德州的办法。
~~
天明时分,战鼓一如既往地响起来。
杨仁与汪旺分别出了营帐,让士卒们埋锅造饭,准备新一天的厮杀。
营地里的气氛依旧与往常不同,士卒们都低着头,显得无精打采的。
他们历经艰险逃到皮岛,又跟随秦山河过朝鲜杀回沈阳、转战河北、来到山东,然而现在,迎着他们的依然是猜忌与提防。
杨仁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大声道:“都打起精神来!建奴恶语中伤将军就是盼着你们这样,你们能中他们的计吗?!”
“不能!”士卒们响应着,但依然的士气不高。
杨仁无奈,愈发感到憋屈。
下一刻,他抬头一看,见到秦山河策马进了营寨。
“将军……”
秦山河跨下战马,走过士卒中间,一路上拍着他们的肩,走到主帐附近,这时士卒们已然全都向他看了过来。
“先吃饱吧,吃饱了再说。”秦山河挥了挥手,在一口大锅边上盘腿坐了下来,亲自打了一碗粥。
只看他这样,这一支兵马的军心已然完全不同。
随着战鼓愈急,各营的兵马也集合起来。
秦山河领着皮岛士卒缓缓走到战场的最前方。
他驻马回看,天地间三万兵马攒动,浩浩荡荡。
“有人说我们是建奴的包衣奴才,我们是吗?!”他开口大声问道,气若洪钟。
~~
庄小运点了兵马,列好了阵型,缓缓向北面的壕沟进发。
他看到皮岛军的阵线前有一杆大旗高高扬起,上书一个秦字。
那是秦山河的大旗。
庄小运觉得秦将军因为建奴的伎俩就亲自上阵有些不智了,一旦战事不利,只怕军心会更加动摇……
接着,他忽然听到旁边的皮岛方阵中响起排山倒海的大吼。
“不是!”
近万人的齐声呐喊汇聚成一声愤怒的惊雷。
“不是!我们不是奴才!”
庄小运发现并没有传令兵像往常一样把主将的誓师话语传过来。
那些话,秦山河似乎只对皮岛士卒在说。
再转头一看,只见自己这边的阵列中所有兵士也都望着皮岛的阵列,目光复杂……
~~
“我们不是包衣奴才,我们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我们该如何告诉天下人?!”
杨仁听着前面秦山河的喝问,目光一缩,猛然又想到自己蜷缩在阿林保脚下的样子,马粪糊在他脸上,他从阿林保房里把那个名叫李玉姬的朝鲜女人的尸体拖出来埋进雪地里……
汪旺目光一缩,仿佛看到了那丹珠抬起脚让他舔干净脚底板……
~~
秦玄炳在更远处抬头望着秦山河的大旗。
他心中还是带着疑虑。
三伯在说什么?为何只对那些包衣军说?他敢不敢亲口告诉自己祖父是怎么死的?
接着,秦玄炳便看到主帅的令旗一挥,战鼓愈响。
没时间再让他多想,他扬刀喝令道:“前进……”
“杀敌!”
忽然,天地间那排山倒海的怒吼再次响起。
“杀敌!”皮岛军大吼着,只听声音便觉得他们像要把全身的血液都点燃。
秦玄炳耳边嗡嗡作响,目光再看去,只见那些人已然向前冲锋而去。
……
等到别的楚军在壕沟前停下脚步,开始准备防御,他们惊诧地发现,皮岛军还在不断向前,越过战壕,迎向了清军的方阵。
“他们要做什么?!”
一瞬间,许多人几乎以为秦山河真的又投敌了。
然而,天地间还回荡着那一声声怒吼。
“杀敌!”
“该怎么证明我们不是奴才?”
唯有杀敌可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