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到这里,压低音量,道:“石大人,何必这样激愤?这是在京城,大清的地盘……”
石梦农不等他说完,重重将车帘摔下。
“我大楚绝非清朝属国。这四夷馆,我宁死不入!”
高孝贞颇为无语,忙派人把事情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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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朝使节?北边的还是南边的?”
“南边的。”
多尔衮拿起情报看了看,没了兴趣,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
冯伯衡瞥了一眼墙上的地图,揣度着多尔衮的心思,低声问道:“皇叔父摄政王是在考虑怎么对付北边的残楚?”
“本王早就说过,王笑不除,必为我大清心腹之患。”
多尔衮说着,深深皱起了眉。
本来,大清降服朝鲜、蒙古,对内又一直励精图治,国力鼎盛,但这两年在关外苦心经营的局势被破坏了不少……要想一统江山,只怕该求速胜了,偏是在山东被阻挡了步伐……
这几天与诸王商议,讨论今年该西进还是南下,迟迟没有议出结果。
但多尔衮心里已有了个大致的计划。
他抬起手,从北京到山东划了一下,从西安到山东划了一下,又从朝鲜到山东划了一下……
冯伯衡抬眼一瞥,倾刻明白了多尔衮的主张。
“依奴才浅见,诸王提议直取山东,恐不妥当,该先灭唐贼才是。唐中元去岁才大败,正是士气低迷、民心不稳、钱粮紧张之际,我们在开春之际攻打他,不给其休养生息之息,两年内,必可平夺得山西、关陇之地。
而后,我们兵出潼关,顺河而下,直捣济南。到时再从京城出城,两路夹击,同时勒令朝鲜派出海师,袭拢山东沿海,则北楚可破矣!”
多尔衮淡淡道:“这些不用你说。”
“喳,皇叔父摄政王英明神武,自是早有成算。”冯伯衡又道:“只是,奴才认为,还有一路可一起夹击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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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南楚?”
“是。如今南楚既派人来议和,可见这些尼堪畏惧皇叔父摄政王天威至深。不如联南楚,灭北楚。只要灭北楚,天下间还有谁可挡得了皇叔父摄政王?”
多尔衮目光在地图上的山西一带逡巡,漫不经心地哂道:“又不是傻子,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些人还能不懂吗?”
冯伯衡道:“王笑让周衍称帝了,称帝有称帝的好,但也有坏处。比如说,有一户人家,家主过世了,侄子想继承家产,却遇到一个恶叔叔,已成了必死之局。这时来了一位贵人,能帮他除掉这个恶叔叔。奴才认为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有时候这家产宁愿给外人……”
多尔衮沉吟起来。
“据奴才所知,王笑杀勋贵、抄孔家、罢科举,忌惮他的人不在少数;反观我大清,承楚朝之制、继正统社稷、传历代旧俗,天下早有归附之心。南楚那边,许多人恨王笑远深过恨我大清朝……”
“但这使团是沈保派来的?”
“不管是沈保派来的还是郑元化派来的,奉的都是那小皇帝的旨,代表的是南边大多数臣子的心愿。”
冯伯衡说到这里,又道:“奴才还得到消息,王笑派人行刺,杀了郑元化的嫡子。如此深仇大恨,加上满朝官员意愿,只要大清有联合南楚之意,此事必成。”
多尔衮冷笑一声,显得有些不屑。
“此事就交给你办吧,从这使团开始……”
“喳!奴才一定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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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使团最后被安置在胪鸿寺。
石梦农又提出要到天寿山祭拜皇陵,但一入胪鸿寺就被看管起来。只好在胪鸿寺备上祭祀用的牛羊豕三牲,哭跪着向历代先皇请罪……
他知道,这个荒唐的使命,这个被编织出来的偏安江南的美梦,基本已经破碎了。
给历代先皇告了罪,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尽力维持大楚陛下最后的一点颜面而已……
同时,副使陈东铭已经在冯伯衡的引领下,跪拜了多尔衮。
冯伯衡其实早就与陈东铭有联络,确定了他有投降大清的意思,这才献策给多尔衮,把这功劳拿捏得稳稳的。
“奴才拜见皇叔父摄政王,皇叔父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多尔衮拿起陈东铭的情报看了看。
当年大清攻打朝鲜,陈东铭挂平虏将军印,领兵八千救援,结果还没交手,他就已经逃到广鹿岛了……
从情报来看,这个陈东铭唯一能拿出手的战绩,就是招抚张献忠。
以前张献忠还在当兵时,曾犯过军法要被处死,陈东铭见他面相奇特,给他求过情。
张献忠很感念他的恩情,后来每次打仗,只要对面是陈东铭,就带着金银珠宝前去联络,由他牵线搭桥就抚,然后再次叛乱……
多尔衮皱了皱眉。
比起招降陈东铭,他更想招降石梦农。
石梦农二十九岁乡试第二名中举,次年二甲进士及第,官任韩城知县,政绩优异,考选第一,还平定了流寇,算是个文武全才。
而且还是个心有忠义之人。
最近多尔衮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