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被他吓得噤若寒蝉,低头挨训,却也不知这位将军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咳咳。”
只听谷老八咳了两声,换了一副语气,语重心长地说教起来。
“要是有汉奸,你们就报到官府,朝廷自有处置。不可以这样胡乱攀咬、擅动私刑,你们才违反了楚律,明白吗?”
……
那边老者被扶到医馆,却见那年轻人请了大夫给自己和摊贩治伤。
又听他向大夫道:“至于医药费,先生向县衙讨要便是,他们被人打伤,县衙自然会找伤人者索赔。”
“这……”
别说大夫,就连老者自己都觉得荒唐,忙不迭从袖子里掏钱。
“老朽这里有药费。”
“不用。”年轻人摆了摆手,又道:“你们可以信我,先治伤吧。”
“可是,法不责众……”
“没什么法不责众,谁打人谁赔,不管是多少人。这里往后是楚朝治下,县衙自然会依法处置。”
那大夫一愣,心想:“县衙还能听你的?你算老几?”
“放心,我从山东来,知道山东之法。”年轻人又道,语气莫名地让人信服。
这点皮外伤,医药费也不值几个铜板,那大夫于是点点头,先给那老者与摊贩分别抹了药、包扎……
那老子的孙儿抬头看去,被年轻人那笃定的气质深深吸引,莫名地就感到崇拜,也不知是为什么。
不一会儿,却见刚才那个将军竟是跑进医馆,四下看了看,见年轻人抱拳道:“末将谷老八,见过晋王!”
“咣铛”一声响,大夫手里那个装草药的碗摔在地上。
“唔,这个碗你自己掉的,我就不赔你了。”王笑向大夫笑了笑,接着又对谷老八摆了摆手,见他不要声张。
他在椅子上坐下,问道:“外面的事,县衙处理了吗?”
“禀晋王,衙门已派了人来处理……”
“嗯。”王笑道:“你对待百姓要更有耐心一些,他们有的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许多道理不懂,他们感受到城里的气氛,想要参与进来,又不知道怎么做,听人一喊,就想要‘除奸’,未必不是想尽一份力。错当然是错的,但你也不要光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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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以前也常被京城百姓骂,家门口还被人泼了粪。当时他会觉得烦、觉得讨厌,偶尔也会有某种愤世疾俗的情绪。
但如今他更沉得下心,更有耐心……或者说更没性格了吧,总之是认为慢慢开启民智就好。
“是,末将后来也和他们好好说了。”
谷老八很委屈,心说但是晋王你已经走开了,没听到末将后来说的那些……
~~
秦玄策绕过长街,在街角处见到王笑和一个小孩子正说说笑笑,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画糖……
“一堆事呢,你跑出来陪小孩子买糖吃?”
王笑道:“我们北伐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什么?”
“盼着收复失地的老人、想吃糖的孩子、出来讨生活的摊贩……只有走出来逛逛,我才会想起,我们北伐是为了什么。”
王笑手里拿着画糖却不吃,随手递给秦玄策。
他嫌这东西糖分高、容易发胖。
两人往城外军营走去,王笑随口道:“军中将领都在抱怨,抱怨岳乐退兵了,他们少了一功劳。说的好像我们北伐只是为了杀人、为了建功立业。
是啊,收复燕北、收复京城,这是天大的功劳。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松懈。我多到百姓中去看一看,上行下效,也许能影响一些人。知道吗?今天我看了,连谷老八这种糙人也懂得向百姓讲道理了……”
秦玄策有些羞愧,因为抱怨岳乐退兵抱怨得最多的人就是他啊。
他咬了一口画糖,道:“那你还歹带上我一起啊,万一遇到刺客怎么办?”
“你平时要是再那样只顾着推牌九,以后遇到刺客我还要保护你。”
“你别乱怪罪我,我都是休沐的时候才推的,又没误事……”
~~
回到大营,一个信使又匆匆赶上来,向王笑汇报了一句。
“……”
王笑一愣,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又问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禀晋王,九月二十五日,布木布泰在京城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