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昨夜虽然没想到万全之策,却想到了应对之法,学陈九川。当初郑直相比对方,可谓优势占尽,却不得不屈从选择走宣府,就是因为那头倔驴豁的出去撕破脸。既然郑直没有好的法子,那么不妨学学。毕竟被那帮杀才欺负这么久,他一直装孬种,也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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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想法,回头再看,郑直突然发现他的格局太小了。之前总想着各方讨好,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非要得罪,也是尽可能少得罪。就这还想着从各方捞好处,这种想法真的要不得。
他能有今日,就是弘治帝捧着,没有弘治帝,不用内阁出手就会冒出一群人把他撕碎了;没有弘治帝,焦芳乃至如今的张元桢也不会对他多看一眼;没有弘治帝,他啥也不是。
因此,哪怕弘治帝明个儿就死,郑直今个儿也要旗帜鲜明的完成使命。否则,他毫不怀疑,一定死在弘治帝前边。做官真的不是行商,容不得左右逢源,瞻前顾后,脚踏几条船。
当然,不同于之前郑直无理搅三分,他这次要稳扎稳打,要博得所有人同情,要让人晓得,他不是疯狗。故而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还有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趁势而为。
不管郑直愿不愿意,关于郑家内宅的风言风语都成了目下他最理想的发难理由。至于时机,原本郑直以为这个时机是今日和一众同僚吵架时出现,却不想他错了。
“廷鉴的文章写的很好。”郑直早课回来后,就把早上张文宪拿给他的《论文臣领兵优劣论》还给了对方。
这是他八月节前让张文宪写的文章,准备应付弘治帝那个疯子的,刚刚早课时他站在角落把整篇文章读了几遍。这篇文章中规中矩随大流,没有优点,却绝不会让人挑出错,这也是当时郑直要求的。若是之前他一定觉得文章很好,可如今不同了。郑直要改弦易辙,旗帜鲜明的冲锋“今个儿下值之后若是得空,俺们小酌几杯。”
张文宪却不懂人心险恶,受宠若惊的赶忙答应下来。于是下值之后,他跟着郑直直接坐车来到了望凤楼。
原本张文宪以为这真的是二人小酌,待进了包间,看到早就等着的郑墨,才晓得,郑直多半今日要讲《道报》的事。
郑直显得很疲惫,虽然他今日回到工房后,就高挂免战牌闭门不出,倒是也没闲着,看了一整日《宋史》。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阴郁,大宋?大送。送钱,送女人,送皇后,送皇帝,送天下“都坐。”
郑墨和张文宪坐下,等着郑直的下文。对方却拿出烟袋,从里边抽出一支又长又粗的烟,然后将其余的扔在桌上“自个拿。”
郑墨应了一声,赶紧拿出火镰为郑直点上,这才伸手从桌上的烟袋里拿出同样的两根烟,递给张文宪一根,点上。
“二位都是国朝年轻俊彦,对本朝国史可有研究?”郑直却并没有讲道报斋,而是闲聊一般,问起了旁的。
虽国初文化言论管制非常严格,但最近十几年,文学管制放宽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只要你的书没有抹黑皇家,发表对朝廷的恶意言论,这时你只要有钱,就可以找到私营书坊,甚至官营书坊进行刻书。
不管你是三教九流,各种冷门新奇,都可以出书分享个人的见解。也因此才会有司礼监官营书局为白莲教刊印经书的千古奇闻。
如此,也就带动了民间私修史书的风潮。历朝历代官修国史都是秘而不宣,本朝也不例外。可不同于前代,民间私着本朝史书种类繁多,本朝私人修史之多,冠绝历代。大明是以成例治国,因此但凡是个读书人,都会有一堆各类的本朝史书,方便读者以史为鉴。
郑墨并没有再抢,而是礼貌的看向对面的张文宪。
“略有涉猎。”张文宪和郑直相识几个月,就算不晓得对方要做啥,还是本能的提防起来。
“侄儿看的高皇帝一朝的书比较多。”郑墨恭敬的回答。
“前朝的呢?”郑直点点头。
“俺看《史记》和《唐书》比较多。”张文宪这次回答的比较干脆,毕竟他为了帮郑直写这篇论,真的翻看了二十三史几遍。精读是不可能的,走马观花都是夸张,毕竟他是有目的的在史书里寻找论据。
“侄儿看《汉书》,《后汉书》多一些。”郑墨也没有隐瞒。
“那你们瞅着,文人带兵真的比武臣带兵强吗?”郑直随口一问。
张文宪苦笑,郑墨想了想“若是如此,那要武臣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