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有些难过,偏偏他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好在有个想法始终安慰着他,那便是无论走到天涯海角,萧子窈都不会离他更远了。
他以为这个孩子将会是一条锁链,或者说手铐也许更为恰当一点,拴住也铐住萧子窈,另一头连上他自己,像畸形的连体婴胎,也更像无法达成同谋的两个共犯。
这既是镣铐,也是保护。
那大夫并不建议萧子窈立刻下床走动,这也就意味着,可能他与萧子窈今晚要在小白楼里留宿了。
萧子窈面色凝重。
“我要回家。”
她说。
“我想回家住,我不想留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我会睡不着。”
那大夫微微一怔。
“哎,军长夫人,我记得这里原先不就是您的……”
“——早就不是了。”
萧子窈一口气打断他道,“反正我要回家,现在就要回……这边有人看我不痛快,我又何苦赖在这里给自己不痛快。”
什么痛快不痛快的,一时之间,她自己都有些不知所谓了,不知究竟是谁不痛快,到底是梁延还是何金妮,也许都有,人总会有各自的不痛快。
就连沈要也有。
所以他张口的时候甚至显得十分哀求。
“六小姐,就留在这边住一晚。”
是时,他只管小心翼翼的这般说道,话里哀求的意思远比试探来得更多,偏偏哀求正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说自话,他也没给她留什么余地,她也有她的不痛快了。
“如果你睡不着,那我就去门外守着你。”
“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你在里面,你是六小姐。我在外面,我是你的狗。”
“好不好。就这一晚。”
萧子窈哑然无言了。
她于是紧了紧五指——那原本光洁一片的锦缎被面早就被她给抓皱了,泪痕干枯,只剩一点点斑驳的印迹,原来血肉可以生花,她身上开出一朵又一朵。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