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喝醉了。
商宇麒两头看了看,抓抓头发,接受悲惨现实。
“呃……那……那我先进去了。老成,你……”
成辛以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瞥了眼商宇麒,点点头。
“去吧。”
“呃……嫂子拜拜。”
“再见。”
“……”
……
——
房门被关上,深夜酒店走廊安安静静,一墙之隔的电梯间传来梯厢上下移动产生的低频轰鸣,像蝇翅嗡嗡绕耳,但走廊铺的地毯比屋内的更软一些,也更平整。她联想起很久以前,独自在家里做了那场噩梦之后,听到的电梯上升、他下班回家、用钥匙打开两道房门、仿佛懦弱人质被拯救一般、令人充满安全感的声音。
方清月站直身子,低下头,用脚在地毯上蹭了蹭,但走廊不肯下雪,什么痕迹都蹭不出来。他和商宇麒自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走廊为什么不肯下雪呢?连冷冬的炒酸奶店都肯下雪,还肯赠她两座富士山……还有挪威,挪威也肯下雪,也很慷慨,她曾经一个人去过维格兰雕塑公园,《猎豹》中的某一名死者就死在那里的跳水高台上,头颅被自己的身体重量扯断。奥斯陆的公园满是积雪,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吹着寒风、学他的旧习惯观察每个行人的脚印时,耳边尽是曾经与恋人亲密依偎在沙发里、听他流利娴熟、一字不差地背诵那本小说给她听的声音。
可为什么走廊偏就不肯下呢?如果有积雪,她就能借用他的脚印来做观察,观察他的脚印与十年前有没有不一样的变化……就可以推测出,他的腿脚有没有受过伤……他的全身,哪一处受过伤、哪一处没有,她全部都想要知道……
她无声叹气,视线范围内出现男人伸出的左手上的写字茧。
她歪头,摸了摸那粒茧,旋即握上去,感觉到熟悉掌心的温度,任他牵着,向走廊另一头走去。
房卡发出“叮”一声轻响。
房间里格外安静,方清月微合眼眸,聚精会神分辨着周遭的声音——
房门弹簧螺栓历久多锈,向内推开时阻力偏大,如同一只笨重的海象趴在浮冰上,吭哧吭哧挪动身体,嘴巴里发出哀怨的哝哝哼叫。
将房卡插入卡槽,会发出“滴”一声清脆响声。全屋灯光亮起,眼皮暖洋洋的,瞳孔适应光线后,能够看到男人的左侧腰后还留着白天长时间佩戴枪托而压出的褶皱,但上次无意间瞥到的腰侧的疤正被衬衫严严实实挡着,不肯给她看清楚……他总是这样,特别讨厌……门闩闭合归位的音色偏钝、挂锁的音色偏尖锐,空调风口发出连续不停、不需换气的叹息,私密空间与外界隔绝,依赖气息交融,没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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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辛以牵着她,走过整个房间,最终让她坐在沙发上。
然后蹲到她面前。
姿势很熟练,就像很久以前他也这样做过,他也确实这样做过。
她看到他定定望着自己,眼神黑亮温柔,嘴角微微抿着。
“方清月。”
她歪了歪头,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层楼另开了间房,但喉咙疲惫,使不出力气,只好也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