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走进店里坐下后倒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引得客人们频频偷瞄。
张八两把脸埋进双掌中,恨不得能把自己变不见。龚饶美就只顾着新奇,瞧瞧这瞧瞧那。沈竹声能把坐在对面的晁荃如盯穿个窟窿来,眯着眼揣摩这人心里到底打什么算盘。而罪魁祸首稳坐如泰山,熟练地张罗点单,眼含看不透的笑意。
等东西上来,晁荃如喝下了第一口醇厚的咖啡,才缓缓道出他的计划。
“今日我想请你们二位肆意玩上一天,不管是喝咖啡,买东西,还是听戏看电影,都随意,开销尽管挂在我名下,只希望你们玩得尽兴,越张扬越好。”
这是说得什么胡话?没头没脑的。连龚饶美都疑惑起来,从美味的面包里抬起头来看他。沈竹声表情终于绷不住了,质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先别急,听我说,”晁荃如见对方眉梢有怒意,赶紧解释,“不需要你们特别做什么,只要能引人注意就好。事情是这样的,我需要找一伙人,他们躲得很深,故而需要有人能引他们露面。”
可沈竹声的眉毛并未松弛下来,反而拧得更紧了。晁荃如说得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合在一句话里她就不明白意思了。
两人面对面瞪了片刻没说出一句话。
张八两实在看不下去了,跳出来开口点破,直说道:“哎呀,他就是希望你们能做个诱饵引蛇出洞,帮他抓一伙拆白党。”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何要拖拖拉拉含糊这么久。
晁荃如被截了话,揭了底,直瞪向身旁的人,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无声责怪他不懂谈判的艺术。
张八两被那眼刀飞得疼,便赶紧为自己辩解:“诶,她俩又不是娃娃,扔个糖就能哄骗住。你铺垫这么多有何用?最后不还是要敞开天窗说亮话?”
“等一下,”沈竹声品出话里的味儿来了,“你是要我和拙丫头来勾引坏人,主动来接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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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八两一拍手,心里痛快了。“看,这不就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事儿?”他是痛快了,可晁荃如倒霉了。
沈竹声的怒气顿时冲破界限直线上升,十头牛都要拉不住。“你厉害啊晁月将,会开始算计朋友了?”
“这怎么能叫算计?”晁荃如慌神了。沈竹声平日里确实大家闺秀模样,有涵养有心胸,谁见了不夸一句娴静端庄,可她心底里其实住着个极度敏感自守的小人儿,只要对方言行稍有不慎就能轰地爆炸。晁荃如就是知道她这个脾性才故意把话绕了一圈又一圈,迟迟不肯说明白,本想徐徐图之,可没料让个嘴上不积德的张八两给坏了好事。
“你刚刚还说没有危险,转头却把我们往火坑里推?这还不叫算计?张先生,莫非你也是一伙儿的?”
张八两本来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谁知矛头在空中劈成两半,其中一半转个方向朝他脑门来了。他赶紧摆手以示清白。“没有没有没有,我哪能有这个胆子啊。”
晁荃如听了倒吸凉气,恨不得堵上那破嘴。
“我的沈大医士,你先消消火,”他只能柔声相劝,“你们的安全当然极重要,我心里自有考量。二位女侠仗义出手舍身诱敌,我们二人肯定要跟在后面保驾护航的,断不能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刚才兴奋过劲儿正储蓄能量的龚饶美此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梭巡在其他三人之间。
晁荃如意外捕捉到了那个视线,便问起了龚饶美的意思:“拙丫意下如何?”
龚饶美看着天真年少,实际心底揣着明镜,活得可透亮。她一眼就看出晁荃如是借着话头在向她求救呢,着实可怜,便嘻嘻笑了起来,说:“我倒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的。”
她转头对着气郁于胸的沈竹声解释道:“声声姐你看,撇去抓坏人不说,实则我跟你能一起玩上大半天呢。平时你那么忙,哪有这样的机会?况且还是六少买账,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人生能遇几回?他们二人定是认识坏人的,只要坏人一露面就会被他们抓住,说到底我们可能连坏人什么模样都来不及看清,更不用提危险,反倒能赚一天好吃好玩的不是吗?再说,为民除害也算功德一件啊,是不是这道理嘛?”
少女每句话好像都在理,但又好像都糊弄了什么。只是她歪着头撒娇的模样着实让人无法分心去细想,好似有种魔力,让你只能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做不得旁的选择。
张八两隔着桌子给她悄悄比了个拇指,对这巧舌生花的本事心生敬佩。
晁荃如终于端起杯子又喝下一口,把悬着的心跟咖啡一起咽进了肚子里,心里默念了三声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