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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女士轻敲木桌,我的嘴巴像是被封死了一般,我根本做不到和她同时说话。
“岁庚,我们是牺牲品。”
我不知道此刻我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我脑子里只想着搞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我的嘴巴擅自打开了:“我、我……长官,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女士放下手中的工作,耐心地和我交流,但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以至于当时她说了什么我也不太记得。
女士似乎看穿了我脑子里的乱麻,不再在利害、大局、政治上多费口舌,对话从另一处重新开始。
“你的意见很有见地,但这不是我们放弃战斗的理由。”她说。
女士松了松手,我的注意被拉到她手旁刚放下的工作,她在制作战士们能用的武器。
“如果我们的装备,已经到了需要自己动手的简陋程度,那么我们是没有可能赢下这场战斗的。”
女士尽可能的用着我能够理解的语言来交谈,“但这不是我们仓皇而逃的理由,这个问题你去问外面任何一个战士都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再一次的,语言中枢越过大脑,支配着我的嘴巴,鬼使神差地反驳:“但是,就如您所说,他们是在被人驱使着去送死啊!”
我的呼吸不知何时变得这般急促,似乎承认某个事实就耗尽了我的全部力气。
“那又如何。”
如同雷声轰在了我的头顶,我再一次地怀疑起听觉系统的运行状态。
“救援同伴是必须的,哪怕会折损更多的同伴,哪怕只能救回一群伤残,我们只是在拼命地活着而已,无关胜负、无关利益,战争是纯粹的。”
“我不明白……”
“只要你活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活下来的会变得更强。”
“为了不再一次面临死亡?”
“不,是为了不辜负死者。”
这次短暂而急促的对话结束了,我们都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讨论生存之外的事。
结果是,我怀着疑问推开了长官的门,又抱着相似又不尽相同的困惑离开。
我没能在那刻理解的那些话语的深意,也成了我今后漫长生涯的痛苦源泉。
——战争需要牺牲品。
——哪怕第三军团是随手可弃的消耗品。
——但那与我们无关。
我无从理解,也无人解答。
直到那位长官孤身跃入烈火,双臂将我从死亡中推出,那模糊的面孔刻进我双眼,成为不散的冤魂。
如果说,在战场上活着的意义,是背负牺牲者的希望。
死去的人不会消失,他们会在幸存者身上,活着的人就会更强,因为他们已然渴饮了太多死亡。
于是,
死去、活下来,死去、活下来,死去、活下来,死去、活下来,死去活下来…………
我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
并非因为我是最强所以活着,正是因为我活了下来才变得如此强大。
记忆中遍布烈火,尸骨向着岁庚趴来,怨恨和呻吟传到他的耳边。
我有多久,没做过梦了……
在蔓延到大地上的烈火中,一个纤弱的人体站立,似乎烈火对她而言不过是拂乱发丝的一阵大风。
“果然是你啊,妖染……这些年你来找过我几次?”
烈火退散,梦境消弭。
岁庚在半塌的墙上侧坐,妖染和他迎面站立。
“我似乎很不讨喜。”
她或许在挖苦自己,或许是在埋汰岁庚,无法分辨,她的话语毫无起伏,像是在陈述既定的事实。
她看上去很普通,从穿着到气质,普通到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穿着休闲的衣服,长着人类的样貌,留着不起眼的红发,双手兜进口袋。
比寒暄来的更快的,是沉重的讣告。
“星君死了,红狮也死了。”
岁庚的情绪被压缩到微不可察的一瞬,这几万年来找不出比更震荡的波澜。
妖染的人类面孔没有任何缺陷,却给人一种她是羽类的错觉,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就像故事中那些报丧的女妖。
像是觉得这还不够悲伤一般,妖染尽职尽责地精进自己的业务,“星君是毫无怨恨的死的,至于红狮……或许也可以算是死得其所。”
“我知道了。”岁庚的反应意外的平淡,没有再多的情绪。
但就似乎再一次不爽这份平静,于是丢出更劲爆的消息轰炸。
“我要走了。”
妖染停了停,然后生怕对方误会般解释道,“离开龙门,离开这里。”
“你……”岁庚的情绪终于无法压抑,但他也知道自己明明说不出任何话来。
要试着挽留吗,要问问为什么吗……
不必了。
妖染似乎并不意外岁庚的反应,倒不如说终于露出这副表情了啊。
妖染的脸上挂上了岁庚所无法理解、不可言喻的笑意。
妖染是很特殊。
不如说,离群。
岁庚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已经在龙门待了不知多少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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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她的工作,总是很神秘,直到龙门毁灭,也无人得知,或许与她是旧识的城主清楚。
不任职务,来历不明,岁庚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在在龙门生活这么久。
而在灾难发生后,她的踪迹就更隐秘了,岁庚在数万年中只见过她三次。
这已经是几人中最多的了,每次见到她,都让岁庚感到时间的飞逝。
她显得太超凡脱俗,正常到与末世格格不入。
通过她,就好像能看见这个世界依旧正常的样子,同时也会看见自己身上缠绕全身的疯狂。
“老爷子他……还好吗?”岁庚不禁问道。
“还行、活着,不过也到了该服老的岁数了。”妖染简练而干脆地回答。
在荒芜中,人们的时间总是停滞的,但总有些事物,能使岁月从我们的指缝渗漏。
那只恶魔公爵,早已在来自过去的拖拽下,垂垂老矣。
岁庚说;“他还在,龙门城就没完。”
这或许是拒绝,但就连岁庚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抗拒着什么。
妖染的注意力移向别处,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时间不多了。”妖染没由来地看着另一个方向,似乎在和说:今天难得把日程排满了。
“一路顺风。”
岁庚缓缓闭上了眼,今日的劳神就到此为止了。
本应如此。
当岁庚再次睁眼,却发现妖染依旧站在远处。
她开口道:“那你呢?”
她问:“就当我多嘴一句,我可以帮你解脱。”
岁庚的肺腑一喘,有一瞬他听到了那颗心脏的猛烈搏击。
它说:杀死我。
“你有几成把握。”
或许黑团的死,能够称得上解脱。
但又有谁有那份决绝。
不是早有残肢的前车之鉴么,求死不得然后半死不活。
还是龙裔的死亡,你只当做是个“意外”?
“71.07%”
妖染用着最冰冷的语言回答他,“解构你的精神体,让你在假死状态自我磨灭,这个过程会很快。”
烈火为始,以梦做结。
“不……”
岁庚的眼中是烈火,“你知道我的答案。”
“哦,知道。”妖染很平淡的知会,像是从不抱希望,恐怕只有残肢才会对这个提议激动不已。
岁庚不敢和妖染对视,怕眼中的烈火被她看见,不知为何,但他合上眼,收束着心神。
然后,妖染就不知何时消失了,一如既往。
·
阿莱雅缓慢地睁眼,一只手掌攥紧着她的左臂,将她纤弱的身体扶正。
指尖撩起发丝,青春萌动的面孔清晰可见。
“浮生……”
阿莱雅一阵挣扎,但那瘦小的身躯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让她不能挣脱。
温热的触感贴上额头,与肌肤相触的,另一人的额头。
阿莱雅的鼻尖一吸,太过靠近的面孔,迫使她屏住了呼吸。
清澈的眼眸,干瘪的双唇,因为俯身而镂空的衣物。
阿莱雅一时间不知应把视线放到何处。
无处可逃,只能直视彼此,这个距离妙不可言。
“姆……姆……”
浮生闭上双眼,指尖挑起下巴,细细品味少女的温度。
“虽然体温有些偏高,但好在没有发烧。”
说着,浮生跳着起身,高兴地让开距离。
“这是……”
阿莱雅攥紧自己的一只手臂,发丝挂在嘴角显得有些凌乱,她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劲来。
“哦,阿莱雅刚才晕倒了,梅洛卡叫我照顾你一下。”浮生乐观地笑着,仿佛也不在状态一般,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罪!
昏迷,阿莱雅对此有印象,但这之前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顺着浮生手指的方向,阿莱雅找到了正和洛云图交谈的梅洛卡。
让我们回到洛云图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