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一旋,向水珠平斩而去,极强的控制力没有让斩击产生半分偏移。
“方寸!”天水长即刻解开束缚。
漫天的水瀑倾吐,宛如扔进了油锅般炸响。
熔炉被封闭,高温在冷却,水立方扑灭了火焰的炙热。
“就是现在!”
炮火轰鸣,机枪扫射,抓住热能壁垒崩溃的刹那,人造人拿出了最大的火力将岁庚的生命压向极限,所有人都在卖命输出。
一鼓作气。
干掉他!
·
咚咚!
妖染怒敲着窜出雪花的老电视,精彩的节目总是最要命的时刻信号不良。
“你应该不会介意让我家的老电视休息一会儿吧?”妖染拿着遥控器询问阿莱雅。
“我兴许可以试着修一下。”
“哦,请便。”妖染的眼中寻不出半分喜悦,所以说小朋友总是读不懂成年人的暗示。
妖染咀嚼着嘴中的花生,这些食品总是掺入过量的盐份。
花生在妖染的指尖打转,指甲沿着缝隙将果壳剥开,盐晶一股脑洒满指尖,一粒一粒留在指甲缝中。
很快阿莱雅无功而返了,过了片刻妖染吃光花生,起身走向电视轻描淡地拍了两下。
画面重新清晰了起来,显示出岁庚的现状。
岁庚拖着满身的伤痕向前,只有外翻的胸腔中,残缺燃烧的心脏证明他还活着。
他前进,没有停下。
可走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他的心脏为什么还在跳动?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一直活到了现在……
“不……能……”
“……忘记。”
岁庚口齿不清地呢喃着,他眼里已经没了敌人,他只是在苟延残喘地前进而已。
可即便如此,没人敢对这个敌人掉以轻心。
很快,人造人放弃了攻击,热能屏障恢复,子弹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况且,还有更匪夷所思的情况正摆在天水长等人的面前,尽管岁庚看上已经生命垂危,但他体内的能量却货真价实地膨胀着。
天水长明白,他们不能再攻击岁庚了,此刻的岁庚正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状态,些微的外力都可能将这个行走的炸弹引爆。
“长官……”人造人无从决断如何处理这个状况,将目光集聚在了天水长身上。
岁庚的手指依旧死死地咬紧着双枪,疲惫的手臂吊住武器,只能拖着它们向前。
越过天水长,岁庚已经无法判断自己是处于清醒,还是依旧沉沦于睡梦。
他只知道,自己该走了。
人造人再次出声询问,天水长没法再以沉默应对他们,“让后面的人让出一条路来,不用理会他。
进入能源塔吧,接管龙门的控制枢纽。
我们已经赢了。”
在天水长的命令下,人造人分开行进在街道的两侧,他们时刻握着枪械奔跑,擦肩而过的瞬间对伟大的战士投以敬意——这无关任何命令。
小主,
岁庚的眼睛还在打转,像是警惕着两旁的敌人,又或是提防着那些看不见的亡灵,只出不进的喘息压迫着他的感官,他的心脏毫无作用地跳动着。
蹒跚的脚步声踩在耳畔,声音是沙沙的,很快只剩自己一人。
奇怪,龙门城的路面,有这么粗糙吗?
岁庚的脚步一停,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熟悉的女人,他的第一任长官,他的救命恩人,第三军团曾经的领袖。
“我……”
我一定是疯了,或者还没睡醒。
岁庚这么想着,他多么希望,自己的所见不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影。
“停下吧,士兵,第三军团已经可以停下了。”
你已经可以休息了。
已经没有再拼命活着的意义了。
一瞬的哽咽涌上喉舌,但最后的理智拉扯着他崩溃的神经。
他已没有泪,所以他撞上了那位长官,穿过这道虚无缥缈的幻影。
他前进。
他越过一道道幻象。
他停在了城墙上。
这里很好,
向外能看到大地的尽头,回头也能俯瞰半数街道。
第三军团还在时,他会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漫步到这里。
“如何?灯火稀疏、夜幕永昌,这便是此城的全部。”
星君的幻影只说了短短的一句便消散了,正如千百年间两人只有过的一次的交流。
岁庚仰起头,他还不曾见过繁星。
到头来都会发疯的啊,我们这群活在荒芜里的人。
至少我还能决定自己的结局。
岁庚此刻无言的抬首,他会想到什么,他眼里究竟看到了怎样的光景?
死,他还不配,但告慰已经结束。
胸腔中的熔火还在集聚,但再未给他带来半分力量。
他将自己点燃,将一切烧尽。
城墙上,最后只剩下一尊炭黑的石像。
·
妖染哼着片尾的歌谣,老电视跳出一段意义不明的动画片。
一个拿双枪的……大概是英雄一类的人,他惩治邪恶、伸张正义,城里的人都追捧他。
卡通的形象让剧情带上一股老动画片大结局特有的怀旧。
这一次,超级英雄遇上了没法打败的敌人,他兴许累了,受了很重的伤,没有人在他的身后呐喊加油,也没有天降神兵的老土救场,现实残酷地写尽了孩童时英雄的结局。
“该死啊,早猜到它要演这套了,这结局谁写的?”妖染愤愤地抱怨,瘫在沙发上。
最后的最后,老旧的发声元件播放起了动画的主题曲,激昂欢快的旋律莫名染上了一股道不尽的悲伤。
妖染轻声应和着音乐,直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