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甩了甩脑袋,重新把思路拉回来。
……在现有战力如此匮乏的情境下,为什么这两位特级诅咒,尤其是漏壶,对取代人类这么有自信?
这其中有什么线索是断掉的。
琉璃最开始并没有能连接上这个断掉的两条线,直到他观察到了花御的表情。
表情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奇怪的是那个细微的表情中带有的情绪。
身为活体解剖师,琉璃从不会允许自己错过实验体在刀下做出的反应,极端情况下,他甚至比被解剖的本人还要了解他们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琉璃能以相对普通的身体,在面对有攻击意图的实验体恶意中存活下来的主要原因。
没错,琉璃把对人类的治疗也看作是活体研究,他平等的对待实验床上的任何活体。
在方才对漏壶和花御的提炼中,常年的解剖经验让琉璃很顺畅的能利用延缓术式去针对性的聚集或者说吸引诅咒的负面情绪,并通过自己术式刻印流转的痕迹,精准的切割掉不必要的“杂质”。
而这个“牵引”负面情绪的术式刻印,并非是完美的分离诅咒的咒力和情绪,而是需要多次抽取和切割的。所以原则上来说,在手术完成之前,只剩下头颅的两个特级诅咒是带着意识清醒着承受切片痛楚的。
但这两个特级诅咒的意志力坚定,哪怕是哀嚎,也未曾发出一句求饶,漏壶甚至还有精力大骂特骂,词汇众多且毫不重复,精彩到琉璃想聘请它去给御三家当脏话教师。
花御比较有教养,并未对动手残忍的琉璃表现出什么恶意,甚至是自己被切的奄奄一息的时候,都未曾说出一个脏字。
但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奇怪,琉璃在已经确认这两个脑袋之间有着深厚的同伴情谊之后,发觉到花御在漏壶被转化为咒灵玉被夏油杰吞下时,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小主,
花御的脑袋极具特点,双颊和身体一样布满纹身线条不说,眼镜长角,牙齿外漏,琉璃虽然用了“嘴角抽动”这种形容,但其实他也不确定这个诅咒脑袋到底有没有这种人类才有的肌肉反射。
而且那个动作太细微了,细微到拥有六眼的五条悟都没发觉到这算不上异常的异常。
那琉璃是怎么发现的呢?
是因为情绪。
这个推断很奇怪,奇怪到琉璃自己都不太确信。
琉璃知晓自身问题,明确的理解也接受了自己感情淡薄的缺陷。哪怕是现在的他知晓了何为在意何为友情,琉璃仍可以断定自己无法正确的判断他人情绪。
只有一种情绪除外。
那就是——担忧。
琉璃自出生至今,人生中唯一从未避开的情绪只有这一个,他周边的人永远是带有着这种情绪去和他相处的,浓郁的、浅薄的、表面上的、隐藏下的……各式各样的担忧。
这无关琉璃是否可以理解,只是沉浸在这种环境长大的他,对这个人生中从未从身边消失的情绪养成了一种辨别的本能。
进入高专后,琉璃周边多了很多情绪丰富的人,和从前直观的恶意不同,高专的伙伴们的情绪是热烈而明亮的,身处其中还交了朋友的琉璃尝试适应和理解,并通过不断地学习,更深刻的理解了何为情感,并能从一大团复杂的情绪中精准的提炼出那个他最熟悉的“担忧”。
所以花御下意识地表情让琉璃产生了疑惑。
它在为谁而担忧?
那不是对自己的处境的担忧,而是一种对他人的担忧。
眼前的场景是自己喜爱的同伴被敌人吞噬,花御却在担忧他人?
那个叫“陀艮”的海洋类咒灵?
不,不对,花御和漏壶对那位疑似“未完全成长”的同伴很有信心,甚至还曾喊出“它一定不过放过你们”这种话语,那可以推定这个“陀艮”有基础的智力,不会在两名前辈都销声匿迹后贸然出手。
花御接受了自己和漏壶的命运,坚信陀艮会给他们报仇,却仍然产生了对他人的担忧情绪。
为什么?
羂索和特级诅咒的关系如果真的友好到需要互相关心的地步,他真的会对两名特级诅咒的遭遇袖手旁观吗?
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后,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所以琉璃在花御因被切片精神恍惚的时候,用它最熟悉的语言问出了那句奇怪的话语。
【“除了那个叫陀艮的咒胎以外,你们还有个即将诞生的同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