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神,方曾

方曾感觉自己不断沉沦,他像是落进了深海当中,他不能呼吸,他没法睁开眼,他的身体没有力气,像是风中的树叶,随风起,随风落。

他不断坠落,他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他只能随波逐流。

囚春刀被丢出去了,现在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灵魂飘飘荡荡,直至触碰到一层薄膜。

他的后背穿过了薄膜,他感觉四周的液体变得粘稠了起来,耳边出现了越来越有力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尝试着睁眼,很慢很慢,就像是婴儿的第一次尝试一样。

他慢慢睁开了眼,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他入目所见都是黑暗,远处是一道红光。

人,都是有向往光明的本性的,从远古时期就是如此。

他感觉自己游在一片粘稠的血液里,他尽力向着光明游去。光明,近了近了,他看得见了,那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心脏,它在跳动,但是极为缓慢。

他靠近了心脏,而在这时,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刺耳。

他和心脏只差了几米,但他的手却伸不过去,他想要绕过去,但是,游动一段距离,又是一层阻挡,他还是没办法穿过。试了好几个方向,都没办法。

他放弃了,他只能悬浮在血液中,听着声音,就当做是听收音机了。

这是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点像打电话串线,他听到了别人的说话声,议论声,抱怨声,自言自语,吵架声,谩骂声等等。

他屏息凝神,当然,他没有息,只能凝神了。

他聆听着。“你为什么要反抗我们?”

“你们为什么要占有我的厂!”

“你个傻子,天天站在村庙门口,还有你,一个看破庙的,能有啥出息?”

“我是个罪人,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我就是个王八蛋!”

“你给我滚,让你去干活,你给我当街溜子,你咋不上黑煤窑干工去呢?”

“你是个药婆子,他是个正经医生,我信谁?还用想吗?就是你治死了他!”

“母亲死了,父亲是个不干正事,成天抽大烟的王八蛋。”

“神啊,如果你存在那你就看看我吧。”

“神啊,如果你不出现,我就砸了你。”

“神啊,你为什么不出现,我母亲这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神啊,你是邪恶的,你是善良的,你双生双面,你还在,就杀了我的懦弱的来源吧。”

“我疯了,这个不是神,那个村庙里面的黑雾才是神,祂帮助我除掉了懦弱,对着世界的善意,心中的牵挂和不舍,哪怕他亲自帮助我激发了这种可怕的黑暗的情绪。”

“我给你说,你还是少出现,现在不让搞这一套了,时代变咯。”

“你说说你,瞎作啥子嘞,你看看,现在一地鸡毛,铺子砸了,人给人一顿打。”

“你这叫啥,这叫不撞南墙不回头,跳进申湖去捞钱啊,有你这么跳的吗?”

“你干嘛,你说说看你还急眼了,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我没有退路了,我的家产都被烧掉了。”

“你,不择手段啊,啊!”

“我是个叛徒,我要报他们杀父之仇。”

“我已经打入内部。”

“我成功了,呵呵,你们毁我一家造纸厂,我毁你们一家公司!”

“先换一个身份。”

“上学最主要的就是学习知识,然后施行。”

“我要进体制。”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就像我,名利双收,端稳铁饭碗,接下来只要不逾矩就可以了,但我还想要更多。”

“世俗的名利之上是什么,是求仙问佛,是长生不老,是极强实力,是玄学。”

“今天有一个人过来说,我们的地下有一个神,可笑啊,这么多年我会不知道?我也不是吃白饭长大的,我是吃着萝卜白菜长大的。”

“佛祖,三清,耶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叫他们,他们也听不到,不然这么多人不得把他们脑袋弄晕过去吗?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嗯,不如信他一回?”

“原来妖魔真的存在!”

“这个守村庙的竟然也是,不过,就连这种人都能进,那这个神可以给我带来什么利益,商人逐利,本性使然。”

“好神奇的花啊。”

“神奇的花?但是有什么用?没有利益还不如种菊花。”

“你也是个老道士了,你爹就是,你说说我可以用这东西换什么?我敢吗?”

“你说什么,这东西可以控制城市?”

“姑且信你一回。”

“好神奇,从山上摔下来吃了这花还好了?”

“我可以尝试卖出去,不对,是传播出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个人的事情传出去了,原来你这是在推波助澜啊。”

“神,要是祂可以给我产这东西,我信祂又何妨?”

“让我考虑一下,虽然我信神,但是不是祂。”

“信神总是有理由的,没有哪个原本平淡的日子不过会突然间想开皈依佛门或是闭关苦修的。我记得村里有一个大学生说过,西方有一个叫做边沁的人,他认为人追求的利益是人一切行为的动因,这是不是就是你信仰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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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那这是不是一个真正存在的神呢?”

“关羽是真的神,他真的存在,这也是一个神,他也存在。”

“果然,他存在。”

“你知道吗?人可以一辈子白吃白喝,但是不能没有信仰,看那远方的血色天空,是多么灿烂美好。这个地方干活随意,什么事都不用干,他们可以自己帮助我们把这些屁事处理好。”

“是啊,这些大大小小的公司确实是狗腿子,后面的人一有,就可以奋不顾身,不是要修金思小区吗?他们完全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胡乱规划道路,强拆,不愧是一条条狗,简直就是个戴着狗头面具的。人。那些人,不敢反抗,只敢躲藏在房间里,像是兔子一样。呵,看来,人的利欲熏心与欺软怕硬的本性是存在的,人性本恶,不是本善的。”

“生于斯,长于斯,我的一生就这么困在这片土地上了,我的命运牵连在上面,但是,人总得有点追求吧,我得想想去京城赶考。”

“我回来了,我虽然是个南人,但南北榜之后,南人没法在录取名额上压倒北人,而且,我被调到了北方。”

“北方还是乱啊,元人虎视眈眈,大乱刚息,民生凋敝,我决心治理这个地方。”

“这几天,外面的元人又下来打草谷了,现在是冬天了,粮食还是不够。”

“有一支骑兵在这附近出现,好在被边军击退。”

“这个地方又出现了一支骑兵,劫掠粮食,杀戮十余人。”

“从西南来了一个干瘦的老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有点像南边的土司。”

“老头是个不错的人,他帮着种田。”

“北方的元人不下来了,他们应该又往北方跑了。”

“老头快要死了,他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伤残元狗士卒杀死了。”

“老头伤口里流出了虫子,应该是他们那边的土司巫术。”

“老头告诉了我一门法术,和虫子有关。”

“我母亲病逝了,我回南方丁忧。”

“回乡后,我把自己留在祠堂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人不怀好意。”

“镇上的主簿过来拜了拜我母亲,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没想到他在县里当了官。记得他在官学成绩也是不错的,当然,那是有点效仿元末的学制。”

“山长也来了,我还是很恭敬,山长已是古来稀之年,他告诉我有人想要除掉我。”

“我不做亏心事,怕什么,这些年来各种各样的党争,朝政我自觉没有参与,也不怎么得罪人,谁会对我不利?”

“我还是错了,有一伙官兵闯进了宅子,他们带走了我,关进了大牢,还用酷刑折磨我,我问他们我犯了什么罪,他们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这不就是莫须有吗?”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这地方的县丞和县令我都得罪过,这还是在村里的时候。”

“我后悔了,我千不该做这种事,当时我污蔑他们,我说他们偷了一个贵人的驴,他们被打了个半死,丢到外面,趴在地上,最后还是和那个贵人好说歹说,最后给了大半个家底子才把人赎回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现在轮到了我,我被他们砍了脑袋。”

“好在,他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没有把我的祠堂拆掉。”

“村庙里也是有我的一席之地的,虽然是个小牌位,毕竟一场大乱,原本的人十不存一,记得住自己先祖的更少,牌位都给当柴火烧了,只能找点其他东西凑数。”

“我也没干啥,就是盘踞在牌位上,缠一缠村庙里的人,吸收一点香火,怎么就成妖魔了。”

“有一次,我跑了出去,想要见识一下人间的发展,看看今夕是何年,顺便找点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