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去找他吗?”
“无论多少次,你都不会选择回头。哪怕结局是死亡。明明最怕鲜血,现在能毫不犹豫地杀死所有人,包括你自己,对吗?”
右侧身躯的血肉骨骼开始大片脱落,顷刻间暴露半边森白骨架,唐寻春的脸庞也似被高温融化,血液潺潺流出,褪去一半属于人类的面皮,空落落的眼眶、颧骨和下颚骨挂着稀碎血块。
室内泛滥的血气他闻不到,如同埋伏在躯壳里的死亡,骨骼经脉在分秒消逝间生锈,把坍塌破裂的血管碾得吱吱作响。
这是一个缓慢又鲜明的过程,但他触摸到了凌空感,魂与肉分离,世界变成巨大的弧。
如果时空是圆形,如果他再跑得快些,就能和遗失在时间洪流里的标记点相遇,可那时的他已无法保持完整的样貌,只余枯骨残骸再见故人。当他醒悟过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刻舟求剑。
他们不在一个地方,他们相距甚远,他撕开那条裂缝跌入循环,追赶眼前的她。
真实的唐寻春早已在一周目进行时消亡,湮灭于一场荒诞疯狂的精神力爆炸。他看见了站在爆炸中心的人,是他缀在生命尽头的一道虹,是他日夜酝酿,不为人知的情愫,是困住他的枷锁。
她竟妄想自我抹杀也要唤醒那个人。
压碎他的不是永恒的虚无,而是他亲自圈入怀的深渊。
但她的人格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脆弱,世界再度重启,二周目,三周目,四周目......无一例外,他被困在无法触摸任何人的维度空间见证她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
最后,她终于真正消失了,笑着奔向罪恶的沼泽,被荧蓝光芒吞噬,化作漫舞飞蝶,成为那人的一部分。
世界崩塌,刺目白光以不可抵挡的态势燃烧虚拟副本,即将消散的灵魂坠落在具象世界,暗蓝乌沉的天空像发了霉的面包,高高低低的屋顶连成一片幽黄出现在他面前。
他仰面平躺在空无一人的石子路,手里攥着半块硬邦邦,踩出个黑色脚印的馒头,细密小雨滴落在他脸上,嘴里是苦涩的血味,心脏仿佛刚学会跳动,每一下都跳得胸膛剧痛。
这是......什么地方?
搜刮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女人尖锐的嘶吼哭喊,老旧建筑的落灰,飘在空气中的呛鼻烟火,那是好多年前......为了个馒头被拖拽到铁路磨得头破血流,皮肉溃烂,连姓名都没有的小孩。
他是一无所有的烂人。
眼里的世界颠倒过来,唐寻春在世界之外见到了真相。
自以为苟活于世的流浪原来早就是南柯一梦,卷入而不自知,他与她的相遇是上天悲悯的馈赠。
当再度站在梦中人眼前,唐寻春见到她仍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义无反顾地朝灭亡走去。
他知道的,她只是想带那个人走。
可他也不过是想带她离开而已,他分不清自己是从未来穿梭到过去还是窥得了未来,那都不重要了。
“跟我走吧。”
唐寻春轻声道,嗓音因压抑到极致而隐隐颤抖,将未来消亡的世界简而告之,他睁着半只空洞无光的眼,细细描摹知安的模样,伸出完好的一只手摊开放到她面前,“他已经消失了。跟我走吧,好吗?”。
“......糖糖。”
下一瞬,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但知安的话又让他全身的血液涌入冰冷深渊,他踩着潮汐始终抵达不了遥远的彼岸。
“就到这里吧。”
“剩下的路,我来走就好。”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捧吹散的蒲公英。
唐寻春用力抓紧她的手腕,她也不挣扎,只是抬眼静静地凝视,“我没有怪过你。”
“你骗我,你总是骗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
他攥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脸庞,一半是雌雄莫辨的容颜,另一侧是恐怖森冷的骷髅骨,黑发衬着他苍白的脖颈,仿若衰败凋零的杏花,花不像花样,人不像人样。
“我送你的珍珠也不见了,为什么不愿意好好戴在身上?你厌弃我,所以要把我的东西都丢掉,丢到没人看见的角落里......”
唐寻春蓦地攥住指骨,停顿两秒,眼神逐渐变得狂热错乱,似哭非哭道:“你想起来了,想起我了对不对?你是我的糖糖,我们在福利院生活了十年,一起长大,如果不是那场因为大火,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不,当初你是要丢下我去新家庭的,我听到院长说林女士第二天会带你走,那晚你收下她买的碎花裙就是为了打扮得漂漂亮亮好去新家吧......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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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剪坏那条裙子,捡起角落没被踩灭的烟头烫了几个洞,最后烧了它。当时你已经不太爱哭了,可你为了一条外人送的裙子同我置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在你跑开的时候拉住你。后来我在火海里等了好久,你都没回头。真正清醒过来时是在海岛上的实验室,在那之前我已经经历过好几轮实验,记忆在不断刺激下慢慢复苏。我终于想起来你,也看见你了。可你把我遗忘在过去,当我看着你接近那个人,偷偷相处,无论在什么时候你总会第一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