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一颗颗砸落在老人犹有余温的手上,但她知道,这次,那只手再也不会抬起来为她擦泪了。
见此情形,站在一旁的阿婶也忍不住跟着落泪,“真是造孽啊……谁能想到吴阿叔那一摔,头正好就磕在石头上了呢?”
“阿婶。”仇冬怔怔望着老人的脸,轻声问道:“师父是什么时候断气的?”
“就在刚才,我见吴阿叔不好了,刚想去叫你回来……对了,我先头让良人去给你送信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仇冬愣愣听着这几句话,只觉心被刺得生疼。
是啊,她怎么现在才回来?若是早一些,再早一些……
那天晚上,仇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屋内似乎前后来过许多人,但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都模糊而遥远。
她只是静静坐在床边,不让任何人碰师父的尸体。
这一夜格外寒冷而漫长,她一次又一次去探老人的鼻息,把着他的脉不肯撒手,希望察觉到哪怕一丝微弱的回应。
可老人的身体越来越凉,那凉意从她指尖窜到心底,刺得人剧痛。
漫漫长夜终是一点点消逝,而她的最后一丝期望,也随着零星灯火在天明时燃尽。
吴阿伯的死在村里算是件大事,因他生前治病救人,广结善缘,不少乡邻赶来奔丧,村里人也自发操持起他的丧事来。
而仇冬如同一具木偶,整日浑浑噩噩,不言不语,麻木地跟着众人忙碌。
刘阿婶见了心疼不已,“真是可怜呐,你也不过是个才刚及笄的小女郎,却要遭遇这种事……那李家的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仇冬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是啊,她今年不过十六,师父虽然嘴上念叨着要为她说门亲事,可到底舍不得她,未尝没有将她在身边多留几年的想法,所以从来都只是说,也没见他真有多热衷此事。
如今人一死,就更没人为她操心这些事了……
这样一想,仇冬又默默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