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说话了:“我看这种上访信是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做为队长,田淑云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可是在七队,谁还会有更合适的人选?有人暴、有人坏、有人懒、有人霸权,能做到田淑云这样已经不错了。至少她能把大伙儿调动起来,把生产队支撑下去。”
王书记:“华子,光能支撑下去不行啊。得谋求发展,天天向上啊。”
华子:“我到生产队快四年了,换了四个队长,走一步退两步,谋求发展谈何容易?我们花钱请机耕队都得打打杀杀,现在根本不批了。大家忙铲忙趟的时候有人背后捅刀子,怎么天天向上啊?”
王书记笑了:“华子,你这个孩子我一直很欣赏,很佩服。拿几瓶蜂毒膏创业,竟然让全大队事先免费用药。用一颗药丸,救了一个屯子百姓,你却分文不取。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不认可单位里的医生,推荐你当队长你也不干,可你却是满脑门子官司啊。”
华子:“我要当了体制内的大夫,就没有蜂毒膏了,更谈不上老社员用药免费。我要当了队长,敢去宰县财政局长一刀?这些你都不能让。再有那样的机会,我就申请买拖拉机!”
“买拖拉机?!大队有机耕队呀,说说你的想法。”
“我和机耕队打架你也听说了吧?我们用不起呀。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我们队有自己的拖拉机手,三个五个都不成问题。前天我去前拖拉机手刘安哥家,两口子都下地铲地去了。两岁的孩子要上系条布条子拴在窗框上,孩子趴在炕上睡着了,旁边还有半块贴饼子。当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社员过得这么辛苦,孩子却连个馒头都吃不上。我们有土地,可是我们中不上麦子,这能怪田队长么?有人不服田队长,谁不服让他出来试试,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书记:“看来大队干部问题也不少……”
华子:“王书记,大队的问题我们管不着,你也别说了。你不是喜欢我当大夫么。今天我让您尝试一下医侠门的望气断病的本事。以你为例。”
“哦?”
华子仔细端详着王书记:“你患有失眠症,经常头晕,腰膝酸软,夜尿频多。最严重的是稍一费力便上不来气。”
王书记一拍桌子:“吃药一吃一把,不当事儿啊。”
华子:“呵呵,你对我不错,现在退休了。我不宰你,送你两瓶药也不算我打溜须。一会儿去我家吃顿饭,喝点。然后送你两瓶安神益肾丸,一瓶好病,另一瓶你留着备用。所用药材全都是蘑菇崴子山里产的,蘑菇崴子姐妹采回来的。”
王书记:“我听说你搞了个药材收购站,还真想看看。”
华子:“不当大夫未必不是好大夫。这两年,我记录了二百多种道地药材,一百五十多种药食同源的山野菜。我相信我爷爷也没我收获大。”
王书记:“那队里的这些问题……”
“小人放屁,随他去。这种信绝不是本队社员写的,搞不好又是贼喊捉贼。要不是那些王八蛋捣乱,我还不至于下决心本队买拖拉机呢。”
王书记:“你是说大队干部?”
“不是大队干部,是王秉春!他就见不得蘑菇崴子屯儿的好儿,把田淑云整下去换成老狼沟的人来当队长,异想天开!走咱们吃饭拿药去。”
王书记虽然已经退休,可是他来一趟,还是把蘑菇崴子稳住了。那些起哈子的自问,自己当队长也不见得让生产队好到哪里去,也就自消自灭了。
事实上,生产队末期,全国各地都很难维持下去。人们看不见前景,完全失去了热情,能混就混,谁来领导都是一脑门子官司。
七月中旬,一般的草药不是已经过季就是尚未成熟。这个时候最值钱的是一种名叫关东红花地黄的药材。全株毛茸茸,白色喇叭花,内部却是深红的花心。地下块根呈深红色或者红棕色,具有清甜的味道。在华子的理念中,这种被称为土精的中药,是最接近地精说法的东西,补血养阴,滋阴润燥。卡巴裆沟有一些,但数量很少,如果是为采来卖钱实在太可惜。
他要再找找有没有更大面积的生长点。
华子背着篓子进山,米雪晴非跟着不可。
以蘑菇崴子屯儿周边的山势,东南山应该最早顶花成药。蘑菇崴子屯儿中间是纵横十几里的沼泽洼地,洼地靠山脚才是被开垦起来的农田。他们只能沿着山脚往东南走……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一条小溪前。七月多雨,小溪宽了两倍多。
米雪晴蹲在小溪边洗了把脸:“怎么过去呀?”
华子:“我不让你来,在家好好看书多好。钻山沟可遭罪呢。”
“哼哼,我是怕你跟村里的老娘们儿搞破鞋。”
“胡扯吧你。这月份儿跑外面搞破鞋,屁股都得被蚊子叮烂了。”
“我怎么没发现有蚊子?”
“下午三点钟以后,蚊子就起来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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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晴一指溪水:“怎么过去。”
“你拿着篓子,我背你。”
“抱我过去。”
华子弯腰把她抱起来,趟进水里。她把脸紧紧贴上华子的脸:“华子,够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