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怎敢欺瞒奶奶!”李翰上半身偏向左前侧,前额重重抵在左手的手背上,身体的极度拉伸让他呼吸有些不畅,但他没有一点儿挪动,只死死地撑着。
“唉,你也算个能人!怎就生在这李家?”语声中的无尽惋惜让李翰胸中大恸。“若你是我,说说看,今日这情形,该如何处置呢?”声音并没有停,似乎真的是和李翰谈天说地般。
“奴才不敢妄言!”李翰心下升起烦乱,这和他预想的不同。本以为这五奶奶会大发雷霆,谁知她并不按常理出牌。
“恕你无罪,说说看!”声音依旧柔柔。
“事关奴才父兄,奴才无法决断。”李翰低头沉声说。
“父兄?呵,你确定么?”声音里忽然添了冷厉。“你把他们当父亲、当兄弟,他们是不是也如此待你?”
李翰骇然抬头,动作过猛,拉扯得颈背巨痛,他脱口而出:“奶奶这是何意?”
“二十多年了!”声音忽然拔高,再不复刚刚的柔婉:“李翰,你这样不人不鬼二十多年,你就不恨么?”
“奶奶在说什么?奴才不懂!”李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不懂么?”那声音多了嘲讽:“山河在左风云会,书剑在右马蹄疾!”
李翰瞬间瞪大双眼,一口气堵在喉咙,似乎一下堵住了他所有的感官。须臾,他剧烈咳了起来,一直咳,一直咳,似要把胸腔中所有的一切都咳了出来。口水、鼻涕和眼泪,分不清是哪一个模糊了眼前,他跌向软榻一侧,无尽的黑暗席卷而来,他——再无知觉。
等李翰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掌灯时分。“醒了?”是赵濯的声音。虽然今日他们对话不多,但李翰从小记忆极佳,听过、看过、读过一遍的东西他几乎不会忘记。
李翰缓缓侧头,赵濯腰背挺直地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方桌旁。桌上那盏跳动的火烛让他的脸比白日多了些柔和,但也多了丝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