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雪落在林海禁地,瞬间就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甫一进去,便是春日泥土的清香。
墨故知醒来的时候,清宁正蹲在溪边打水漂。
她眼神中还带着迷茫,看见身侧的粉衣女孩,口中喃喃,“师父······”
墨故知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刚打算说些什么,就看见那人转身,先是看了她一眼,接着视线下移。
“这双腿跟着你可真是遭老罪了。”
墨故知眨眨眼,琢磨半天才明白过来,也是,那天动静那么大,清宁怎么可能不知道。
清宁看她这副傻样子,抬手就想让她清醒清醒,忽然对面打坐的小徒弟姿势一改,双膝跪地,接着头重重磕在地上。
“我对不起您。”
无论什么时候都挺直的脊背此刻弯出了颓意,清宁看不见小徒弟的神色,但没来由的感到一股悲凉。
清宁沉默了片刻,“你都知道了?”虽然是问句,但又像在陈述某种事实。
果然不出所料,清宁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心魔劫。
墨故知并没有将心魔劫挑明,到底知道了什么,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境,那我想,我和师父应该是唯二真实存在的。”
“您手上莫名的灼伤,身上的禁制,还有······天道。”
墨故知跪在地上,绯红的眼尾显得人楚楚可怜,但说出的话又是如此大逆不道。
“幻天一梦需要设下多个锚点,像是搭营地那样,撑起一个空间与外界隔绝,因此在里面的人只要触不到那层屏障,就永远不会发现。”
“但幻境就是幻境,它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真,除非······”
墨故知看着清宁,眼神坚定,“毁了现实,取而代之。”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清宁不去看小徒弟越发灼热的眼神。
墨故知笑出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上头,“都说人道因天道而生,顺天而行则生,逆天而行则悖。”
“可若我既是天呢?”
就像在白色里面掺杂黑色,起初可能看不出什么,但随着黑色越来越多,迟早白色会被吞没。
墨故知从一开始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她清楚地知道用锚点强拉的时间回溯只是暂时的,迟早有一天天道会将一切拉回正轨。
她与天就像拔河的两端,她注定抢不过天,可若是另一端没有了呢?
如今另一端不仅有四海界的天道在使力,尘镜那个老王八也一直搅合。
幸运的是,尘镜和四海界的天道是不统一的。
毕竟,尘镜最终的目的是毁掉四海界,若真是这样,他才是最想四海界天道式微的。
墨故知在心魔劫中整整呆了两年,推演了无数次保住归一宗的方法,最后都以失败而终。
直到碧落破障丹发挥药效前,她还在想,若逆天而行注定失败,修士必须承天道意志,那是不是改一个新的天道意志,也算顺天而行。
顺成人,逆成仙,玄妙只在颠倒间。
她执念太深,一直试图逃避,却反被枷锁困在原地。
清宁听完她大逆不道地发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若是失败了,一切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墨故知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瞳孔中闪着慑人的光芒。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虽不认命,但会信命。”
清宁定定地看着眼前人,许是身体重塑的原因,那终年带着郁气的双眸此刻亮的惊人。
良久,她拾起地上的石子,带着灵力打了出去,瞬间水花四溅,犹如万箭齐发。
墨故知措不及防被浇了个落汤鸡,头发贴在脸上,只觉得透心凉清飞扬。
清宁坦然站在灵力罩里,九天瀑布的灵水灵气最是浓郁,这么一打,四周花草树木都开始兴奋摇曳。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境界不高,心气儿倒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