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小邦竟敢私藏我天朝逃犯,此等僭越之举实让人难忍。”最先站出身来答话的人是五军都督府左都,镇国公穆忠武。
他挥手一撩袖袍,昂首挺胸道:“王作安所奏急报中不也说明,东瀛方面近期会派遣使团来我天朝纳贡,顺带就此事给我天朝交代吗?依我之见,待东瀛使团抵入京师后,我大宣绝不能退让,势必要让他们交出孙敬等叛逃出境的逆犯。”
穆忠武话音刚落,廖志严便立即进行了反驳:“镇国公此法万万不可!”
“仅因为几个叛逃出境的逆犯就与来我天朝朝拜的东瀛交恶,老夫认为煞是不妥!”
廖志严这番话说出口没多久,穆忠武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想要进行驳斥,可不等他先开口,坐于卫学海右侧位的李晔霖便率先张口为廖志严帮腔了:“廖大人此言有理,李某人也认为就为了区区几个逃犯跟友邦交恶实在不值当。”
“镇国公认为东瀛方面私藏孙敬等逆犯有损我天朝国威,却也有理;可人家东瀛方面也是晓事懂礼的,不也跟王提督承诺近期将派使团入我京师纳贡赔罪吗?”
顿了顿,李晔霖站起身来面向一众阁臣,心平静气道:“人东瀛就为了保几个从我大宣外逃的逆犯,就派人前来向我天朝赔礼谢罪,这面子和好处也给足了……再者,容我老李说句不恰当的话,执着于抓几个逃犯回境乘一时威风,可没有受人实打实的好处来得划算啊……”
李晔霖这话说的有些市侩了点,但在场不少阁臣仔细琢磨一番后,也觉着是这么个理,认为他说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也符合利益考量。
只是,穆忠武却被他这话给气得不轻,脸瞬间就黑下来了:“李大人这话说得轻巧,您以为这是在街坊菜市里做买卖呢?事关外交国政,岂能如此儿戏?”
眼看穆忠武就要跟李晔霖廖志严二人吵起嘴来,一直没说话的刘广义却突地站出来给打圆场:
“哎呀,穆公爷与二位大人莫急,互相间政见不同那是常有的事,您三位可不能因此伤了彼此情分啊!”
顿了顿,他又抬头看向坐于杜敏英侧位的新任次辅李明义,音声怪调道:“照我看,这事该让李公与靖国公出出主意,说说看法才是正解,人李公是正儿八经的兵部尚书,靖国公又是理藩院尚书,主揽外交事宜,这事,问他二位才算对口呀!”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顺着他的话头望向了李明义与卫学海二人。
见此,卫学海心中冷笑,他明白刘广义这会儿把话头引到自己与李明义身上绝对没安好心,指不定就等着自己与李明义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政见,好从中寻找漏洞做文章呢。
可尽管明白刘广义那险恶的用意,卫学海也不得不在这时候开口呈述个人的见解,因为这件事的性质,确如刘广义所言,属于外交事宜,在他这个理藩院尚书的职责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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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咳两声后,卫学海堆起笑脸,不紧不慢的说道:“照卫某人看,这事一时半会儿也确实难拿主意,方才镇国公与廖、李二位大人的不同见解,我看都有理。但我天朝到底该向东瀛回以何种态度,卫某以为,还是得等到东瀛使团抵达宣京后才好下决定。”
刘广义瞬间不乐意了,阴阳道:“靖国公,您这话不跟没说一样吗?皇上特让傅公公将王提督上奏急报传下内阁,命我等三日之内商定出个合适章程来,您却说要使拖字诀,呵呵……恕我直言,这话也过于取巧了些吧?”
“老夫倒以为靖国公此言有理。”满面红润的李明义终于开口了,他伸出左手轻拍衣袍右肩沾染上的灰尘,云淡风轻道:“与外邦外交,倘不能亲自得见对方态度时,本国不宜轻易展露态度,俗话说得好,外交就好比下棋,对方态度晦暗不明前,提前展露倾向无异于在棋桌上自曝底牌,丧失主动权……靖国公主管外交事宜多年,必是深谙此道者,故老夫以为,他方才所言格外有理。”
李明义这番话说出口后没多久,瞬间得到了不少阁臣的支持。
这其中有部分是确实被他这番理论说动的,也有不少人是因为他李明义刚晋升为次辅,而碍于人情表示支持的。
眼看几方人因各自不同的意见而争执不下,坐于主位上的杜敏英不得不开口维持秩序了,“诸位就此事都有不同政见,照老夫看再正常不过了,今儿个时辰也不早了,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商定出一个诸位都认同的章程来也不现实,皇上不都说了嘛,让咱们内阁在三日内拿出个章程来,这不还有两天时间嘛?”
“所以说,用不着急……今儿个就暂议至此,诸位同僚且先回府好生歇息后,明日再论,如何?”
身为首辅的杜敏英都发话了,一众阁臣焉能有不从之理?当下便各自起身散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