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烈阳映照在平静的塞纳河上,波光粼粼的河面好似一张纯银打制的明镜。
不过蒙特马尔先生显然不喜欢这个意象,他一想到银镜便想到了白银,随后就想到了刚刚那个年轻的科西嘉总督以及他那该死的白银公司。
蒙特马尔先生与梅利勋爵从房间离开之后,为了防止对话被舒瓦瑟尔公爵听见,便索性跑到了餐厅背面的河畔边。
两人坐在长椅上,望着眼前的塞纳河,沉默了好一阵子。
“该死的,那个小子是在耍我玩吗!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家想要上市的公司经理扛着满箱子的材料往我的办公室跑,他就这样两手空空的跟我说他的公司要上市?!”
蒙特马尔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恼怒地抓了抓假发,那精心打理的银色卷发立马就变成了一团鸟窝。
梅利勋爵长长叹了口气,摇了两下头,但也没什么好说的。
“嘿,梅利,老朋友,你说些什么啊。”
蒙特马尔先生有些崩溃地低头撑着脑袋说道,叹息之后看向梅利勋爵。
梅利勋爵面露苦色说道:
“我有什么好说的,舒瓦瑟尔公爵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我们为那家公司办理上市手续。我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你以后再想找我就去圣恩斯特养老院吧,反正我这证券交易所首席是不用干了。”
听了这话,蒙特马尔先生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承认梅利勋爵说的没错。
他作为一个中等的财政官员,舒瓦瑟尔公爵想要罢免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甚至如果公爵大人被惹恼了,他那个兢兢业业一辈子挣来的勋爵身份说不定都要被剥夺。
而对于蒙特马尔先生,别看他和舒瓦瑟尔公爵没什么隶属关系,真要把这位权势滔天的重臣得罪了,蒙特马尔先生很清楚自己是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看见蒙特马尔先生缄口不言之后,梅利勋爵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
“你好好想想收益和损失吧,这反正是你们银行家最乐意做的的事情。”
“这...你说的没错,违逆舒瓦瑟尔公爵,最坏的可能是我整个人都没了。”
蒙特马尔先生咬咬牙说道:
“顺着他们来的话...多少也能结个善缘,舒瓦瑟尔公爵也不是予取予求的人,那个波拿巴的名声也不差,说不定还会有些回报...就是这种事一旦抖露出去...”
梅利勋爵靠在椅背上,他也和蒙特马尔先生一样担心事情败露的问题,但思来想去之后他也没个什么办法,只得摇头说道:
“你也知道金融界的那句老话吧:如果你够聪明,就可以不诚信,如果你够诚信,就可以不聪明...”
“但是你不能又不聪明又不诚信,是的没错。”
蒙特马尔先生将下半句话接上,叹气说道:
“我们现在就只能尽力做个聪明人了。”
梅利勋爵也点头以示赞同,并苦笑着宽慰道:
“往好的方面想想吧,有舒瓦瑟尔公爵和波拿巴总督给我们遮掩,这件事基本没什么可能泄露出去。我们说不定也能从里面捞到一些好处,你不是一直想在政界寻求影响力吗?这不就是个巴结舒瓦瑟尔公爵的好机会。”
蒙特马尔先生一听这话顿时两眼一亮,方才满脸的不快也渐渐散去。
像蒙特马尔先生这样的资本家,即使他们家财万贯,他们在政界和权力场上的影响力也是相当有限,这也是为什么舒瓦瑟尔公爵直接将他们蔑称为懦弱的鼹鼠。
蒙特马尔先生当然不甘心于这样的处境,为此做过相当多的努力,甚至还花十二万利弗尔的重金为自己买了个国务大臣的头衔。
然而这个所谓的大臣头衔也不过是一个参加御前国务会议的入场资格而已,参加这个会议的一百多人都有资格自称为国务大臣,因此这个身份也没有给蒙特马尔先生带来什么改变,仅仅是让他成为了名义上的贵族。
而当下便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能够让蒙特马尔先生攀上一个可靠的政治靠山,察觉到这一点之后,蒙特马尔先生那敏锐的银行家的鼻子立刻就嗅到了利益的味道,缓缓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确实值得一试。听着,等一会儿进去了我们这样说...”
...
而在餐厅的房间内,随着梅利勋爵和蒙特马尔先生短暂地离开,劳伦斯也与舒瓦瑟尔公爵走出了房间,站在长廊另一侧尽头的窗前闲聊着。
毕竟两人也不想他们的私人对话被蒙特马尔先生的那些雇员听见。
“对了,波拿巴总督。”
本来在与劳伦斯轻松闲聊的舒瓦瑟尔公爵忽然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劳伦斯说道:
“你刚才和蒙特马尔说的那些话,应该是故意那样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