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巴利夫人在这里,祖父。”
御座厅的入口,路易王储神情坚毅地挽着玛丽王储妃的胳膊,在数名长戟卫士的列队护送下,缓缓步入这座恢弘的大厅。
王储殿下的脚步沉稳而庄严,尽管他那紧绷着的脸颊上显露出一丝轻微的紧张,但那愤怒和冷峻的神色也足够将王储殿下心中的紧张彻底遮盖起来了。
在夫妇二人的身后,则是紧紧跟随着一个如行尸走肉般两眼无神的美妇人。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路易王储身后,几乎是被身旁两名卫士架着在地上拖行,仿佛她全部的肉身都已经不受灵魂控制。
连她的嘴巴也被一根布条紧紧封了起来,使得她只能不停地发出一阵毫无意义地呜咽声。
虽然国王陛下和一众廷臣都差点没有认出来这个像是女疯子的妇人,但是毫无疑问,这个蓬头垢面、浑身污垢的妇人,正是国王陛下与他身边所有廷臣都在迫切寻找的,杜巴利伯爵夫人。
廷臣们,包括凯撒·加布里埃尔在内,纷纷瞪大眼睛看向了地上那个如囚犯一般落魄的妇人。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宫廷中的最靓丽的那朵玫瑰,光彩照人、倾国倾城的杜巴利伯爵夫人会沦落到这番模样,恐怕连一个膀大腰圆的农家妇女都比此时的杜巴利夫人要更有魅力。
“奥古斯特...?安托瓦内特,你们...让娜!”
而路易十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不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心心念的让娜·贝曲会和自己最为疼爱的嫡孙一同出现在这里。
看着路易王储那威严冷峻的模样,路易十五更是差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竟然就是自己那个内向怯弱的嫡孙、大众印象中那个害羞胆怯的储君殿下。
如果是在平时,看到自己的嫡孙难得地显露出如此威严庄重的一面,路易十五一定会兴奋地喝下三杯香槟酒。
但是在此刻,目睹着王储夫妇带着披头散发的杜巴利夫人出现,国王陛下心中早就混乱不堪的思绪此时更是彻底变成了一堆乱麻。
他不理解,杜巴利夫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杜伊勒里宫的,自己又为什么完全没有收到消息,路易·奥古斯特为什么会和杜巴利夫人一起出现,而自己的女人又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沦落到这般落魄的模样。
无数的疑问如一道道利剑插进了路易十五的大脑,他头疼欲裂地紧紧捂着额头,看向路易王储问道:
“奥古斯特,安托瓦内特,你们怎么和让娜在一起...”
路易王储上前一步,恭敬而严肃地俯首说道:
“祖父,杜巴利夫人回来的时候我正好遇到她了,我也恰好有些问题想要问她,所以就和她聊了一会儿。”
“问题?”路易十五下意识地反问道。
王储殿下攥紧拳头,连指甲都忍不住嵌进了肉里,他毫不掩饰憎恨地扭头瞪了一眼杜巴利夫人,而后才深吸一口气平息怒火,低头说道:
“您也许听说过,关于杜巴利夫人挪用了第二笔补助资金的事情,就是我和劳伦斯一同在巴黎喜剧院捐出的那七百万利弗尔。”
一旁的劳伦斯严肃地附和着点了下头,而在严肃的神情之余,当劳伦斯如预料般看到了路易王储那满腔怒火之时,他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而王储殿下的话音刚落,地上的杜巴利夫人立马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吸引路易十五的注意。
她惊恐不已地摇晃着脑袋,一边发出凄惨呜呜声一边可怜兮兮地看向国王陛下,试图说明自己是无辜的。
但路易十五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有从王储殿下的叙说中回过神来,他呆滞地与杜巴利夫人对视着,缓缓问道:
“你...让娜,你真的...那七百万利弗尔?”
话已至此,结合到刚刚在外面看台上目睹到的抗议者的横幅,路易十五也隐约猜到了,这场包围了整个杜伊勒里宫的大暴乱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这位老国王更是清楚,如果杜巴利夫人真的挪用那七百万利弗尔,那着实就是一项极为严重的罪行,即使自己想要包庇杜巴利夫人,恐怕也要进行一番麻烦棘手的运作。
毕竟,这不单单是七百万利弗尔那么简单,尽管这个数字确实不低,但对于法兰西的国王来说也算不了什么,无非就是让王国的财政收入再向王室倾斜一点而已。
但是,这七百万的政治意义可远不止如此,这可是由王储殿下亲自声明捐出的,直接用于赈济他未来子民的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