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在场弟子心头泛起某种似曾相识的诡异错觉。
是了……
昨日对战连续时轻飘飘地说什么“试试”,结果不单将不器院拆得面目全非,更教道秧峰开裂不宜起居;而今也是轻飘飘一句所谓“略懂”,却整得堂堂丹道长老词穷,一时不知该何以为继。
不同的轻飘飘。
一样的沉甸甸。
会搞钱。
实力又强。
熟知药草。
听说符纸造诣也颇深?
那其他方面呢?炼器、阵法、驭兽……在不为人知的背后,这老魔是不是、会不会、该不该仍自留着一手?
根骨虽差,却诸道皆通。
众人心苦:兄弟给条活路可好?
但要说最受震动的,莫过于王山。
有心细察不难发现,方才数个十问题虽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看似跳脱却非随意为之,反是深思熟虑后精挑细选才能有的结果。
从识药到辨药。
从配药至丹方。
从烧炼次序至出炉贮存。
从灵毒之别到丹火之用。
……
所涉配材或常见或罕见,所论丹方或奇或正,所问药理或深或浅,甚而在关于长春丹的考校中,王山刻意隐去了乌盆子这味辅药,却同样未能难住宠渡。
凡此种种庞杂交织,纵是丹云峰弟子也未必能全部答对,所以王山着实费解:他一介炼气喽啰何以这般游刃有余头头是道?!
殊不知宠渡那位酒鬼师父素喜搜集古物,其中的丹经药典早被宠渡烂熟于心;炼丹时又总对宠渡耳提面命,潜移默化的影响经年累月之下自不容小觑。
这还是往远了讲。
往近了说,为寻觅压制乃至化解体内妖性的办法,宠渡连月来狂啃经典,甚而为了搜罗更多典籍不惜挑起倒卖风波,无形之中不啻于一次对丹学的梳理巩固与拾遗补缺。
他根骨虽差,所幸生就一颗剔透玲珑心,本自博闻强识,将所涉丹经药典杂糅贯通融于一炉,对丹药知识的理解相较以往自然更为透彻。
且不论实际炼制时丹术如何,单就花草丹方这一块儿的积累而言,漫说寻常修行者,即便邱铭这样醉心于丹道经年的正统弟子也多不及他。
个中曲折虽未显露于人前,却无碍王山做出类似的判断,“噫。捡到宝了。”惊喜交加间心有计较,猛然手指宠渡却侧望讲桌,道:“后两日由他来讲。”
邱铭麻了:不是说好了由我代授么?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为师多年,王山岂会看不出手下大徒弟那点心思?更存了借机鞭策的打算,于是戏谑笑问:“不服?“
“弟子不敢。”
“谅也是口服而已。”王山道,“不服就跟他比比。”
戚宝刚把赢来的钱袋子收好,闻言又来了劲儿,招呼着将先前那拨弟子唤了回来,贼兮兮笑道:“想拿回去不?再来一局儿?”
“哼。来就来。”
“大爷怕你?”
“老魔再厉害还能把邱师兄比下去?人家精于此道多少年了都?”
“可王长老都看好老魔呢。”
“偏不信这个邪。我压邱师兄胜。”
“我也压师兄。”
“我……我压老魔。”
“哎!邱师兄是吓着了还是怎地,脸上不太好看哪。”
“该不会不接这活儿吧?”
私下里的赌局如火如荼,邱铭却心头打鼓,只怪宠渡的丹药学识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此番提及的草药中有两株他邱铭听都没听过。
不过泥菩萨尚有几分火气,刚受了自家师尊调侃,邱铭本已生出争强之意,这会儿又被众弟子架上火堆,岂肯就此罢休?深吸几口气平复心绪,望宠渡拱手道:“请赐教。”
“师兄言重。”宠渡作揖还礼。
“就来一场‘丹比’吧。”王山忖了片刻,“自吾袋中随取药材,据此能调配出多少种丹方,你俩各自写在纸上。”
“有否时限?”宠渡问道。
“一炷香。”王山竖起食指,来回扫视二人,“如何?”
“总觉着这题怪怪的,却说不出怪在哪儿。”金克木闻言低语,“胖爷给咱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