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七 我为逆流

见他面色微变,神态现出警觉之色,赵莼也只是眉头微挑,不觉如何惊讶。

她早知道夔门洞天势力盘根错杂,茅仙人作为今代掌门的师叔,实是上代掌门在位时,就已摘取道果修成仙身的人物,其照拂夔门洞天何止万载岁月,弟子中除却已成仙人的韩叙正,另有两人也都修成洞虚,在宗门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在世数万年,徒子徒孙无穷尽也,得坤殿、九渡殿、博闻楼、不非山……几乎都能见夔门洞天弟子的身影,他们自诩师承一脉,于门中抱团而处,久而久之,即成为一股远甚于世家的大势力。

而这株枝繁叶茂,根系繁杂的巨树,便是以茅定山作为土壤,开花结果直至今日。

茅定山不倒,谁都拔不起这颗树来,而不拔起它,其所匡扶公正严明,亦只能是空中楼阁,仅可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赵莼看得清楚,却也无法改变。茅定山以仙人之尊出手整治宗门,其能将表面污秽拔除,但积存多年的沉疴,远不是靠外力就能摒除的存在,修真界不加掩饰的弱肉强食,永不可被文字律法按平……茅仙人奉宗门律例为旨,本质上仍是在拥护宗门的无上权柄。

仙人之言,即是金科玉律。

是以天下厉害的修士有许多,怀有远谋的掌舵人却很少。昭衍数代掌门,有胸怀天下的祖师,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开拓者,亦有谨终如始的守成之辈、眼界高远的探索之人……赵莼身为太衍九玄一脉弟子,却并不觉得自己有掌舵执旗之能。

我无意权柄,无意变革,如若不是夔门洞天欺于自身,我或许会冷眼旁观,垂首以看微尘。

她将私心赤裸袒露,毫不以此作卑劣。

赵莼想,这世间或许有千千万万个义士,但我并不在其中,我只是长河中的一股逆流,行走是我唯一的路。

豁然间,心头有开朗之意升起,又见刑堂弟子表情不善,因她迟迟未语而显得耐心不足,便道:“此事与你何干,莫非这卷宗阁内,却看不得尔夔门洞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