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电筒塞给柯娜,卫燃取出剪线钳,一下下的剪开了变形的门轴,接着拽住满是玻璃碎茬的铁皮门板,用脚踩着变形的门框将这扇门给拽了下来。
一时间,一具具被航炮打的残缺不堪的尸体,被莱希娅和柯娜从这狭窄变形的门口给拽了出来。
渐渐的,满是石头的湖底,也躺满了一个个卫燃无比熟悉的孩子,那里面有呲着大板牙的亚历山大,有他的好朋友阿廖沙,也有欧嘉和萨莎,更有前任的孩子王安德烈,以及一个个卫燃叫的上来名字,又或者叫不上来名字的小家伙!
终于,肺腔里耗尽的氧气让莱希娅和柯娜不得不暂时终止翻找工作,将手电筒还给卫燃之后游向了水面。
可卫燃却在憋气的极限之前冒险钻进了倒扣的船舱里,推开一具具让人目眦尽裂的尸体和残破的脏器,最终在船舱里寻得了一小块尚且有空气的狭小空间。
在舱壁上磕了磕因为进水有些闪动的手电筒,卫燃将嘴巴贴在船舱上勉强露出地面,一边喘息一边徒劳的大喊着,“还有人吗?还有谁活着没有?”
然而,这出间隙不过十厘米,长宽不过两米的狭小空间里,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
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重新憋住气的卫燃再一次推开一具具的尸体离开了倒扣的船舱,压抑着愤怒和绝望,将那些尸体一个个的拽出来,奢望着能找到任何一个还活着的孩子。
可渐渐的,他也再一次到了生理上的极限,强忍着呼吸的冲动,左手拽着阿廖沙,右手拽着萨莎游向了水面。
至于仍旧躺在湖床上的亚历山大等其余的孩子...卫燃用力眨巴着眼睛,却仍旧无法抑制住不断溶解在湖水里的眼泪。
那些孩子他不是不想救,但他们那瘦小且营养不良的身体,已经被航炮撕扯的残破不堪了,他们...已经没有尝试抢救的必要了。
“哗啦!”
卫燃在冒出水面之后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边将手里拽着的阿廖沙和萨莎推到了船上,而在他冒出水面之前,柯娜和莱希娅,却已经再次跃进了水里。
来不及去喊这俩姑娘上来,卫燃翻进船舱,将萨莎先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力一顶,同时在她的后背上用力一拍,顿时,一股水箭便从她的嘴巴里喷了出来。
如法炮制的帮阿廖沙排空了肺腔里的堵塞物,卫燃焦急的看了眼仍旧没有动静的水面,根本不敢把时间浪费在二选一的问题上,直接跪在离着自己最近的萨莎身旁开始了心肺复苏。
“博格丹!阿纳斯塔西娅!”
一下下帮萨莎按动的胸腔的卫燃用一声大喊止住了那两个年仅五岁的小家伙的哭嚎。
“捏住阿廖沙的鼻子!往他的嘴巴里用力吹气!快去!”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捏住了萨莎的鼻子,用力往她的嘴巴里吹了一口气,紧跟着,他又立刻开始了心肺复苏。
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博格丹爬到了阿廖沙的边上,学着刚刚卫燃的样子,用手指头堵住了阿廖沙的两个鼻孔,接着鼓足了力气用他的嘴巴里吹了一口气。
甚至,就连阿纳斯塔西娅,这个喜欢吃手指的小家伙,也学着卫燃的样子,用那两只瘦小的可怜的小手,帮阿廖沙一下下的按动着胸腔。
然而,那毕竟是两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有阿廖沙大的孩子罢了,他们即便加在一起,又能有多少的力气呢?
别说他们,就连卫燃亲自救治的萨莎,也根本没能恢复自主呼吸。
虽然心知无望,但无论卫燃还是那两个侥幸活下来的小家伙,却都没有停止自己的努力,仍在徒劳的进行着所有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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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伴随着一声骨裂声,萨莎的胸腔因为卫燃的按压彻底塌了下来,但这个姑娘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可卫燃却没有停下,只是推开了阿纳斯塔西娅和博格丹,换了个目标给阿廖沙进行着心肺复苏。
不知什么时候,全身湿透的博格丹和阿纳斯塔西娅一左一右的用他们稚嫩的小胳膊抱住了同样全身湿透的小婴儿加琳娜。
不知什么时候,柯娜也再一次冒出了水面,她的怀里,还拖拽着因为脱力和缺氧昏迷的莱希娅。
“维克多,帮...帮帮我。”整张脸都憋的通红的柯娜喘着粗气喊道,她已经没有力气把莱希娅推到船上了。
听到呼喊,同样气喘吁吁的卫燃像个失去自主意识的行尸一般,拽着莱希娅的衣领和腰带将她拽了上来,接着又将柯娜拽了上来,紧跟着,他却转身继续着对阿廖沙的心肺复苏。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阿廖沙瘦小的胸口也软塌塌的陷了下去。他的嘴角,也溢出了一团暗红色的血液。
“啪嗒”
卫燃无力的跪坐在了满是水渍的船舱里,他的脸上也写满了绝望。
“妈妈”
就在这让人心碎的关头,那已经止住哭声的小婴儿加琳娜,也清晰的喊出了一个能给予这一船人无限勇气和希望的称呼。
在短暂的寂静过后,柯娜的眼角再次溢出了泪水,同时伸出她的双手,将这个小婴儿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又将阿纳斯塔西娅和博格丹也搂在了怀里。
伸手从被血染红的湖面上捞起一支木头玩具枪,卫燃记得,这是那间温暖的地下室里,属于前任的孩子王安德烈的“武器”,也是他的爸爸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可现在...
卫燃绝望的看了眼水面上的漂浮物,咬着牙将那支雕琢的格外细致的木头玩具枪轻轻放在了阿廖沙的胸口,颤抖着取出相机,给抱在一起的那一家人,给手上镶着一块玻璃的莱希娅,给那个大家庭里仅剩的、活着的成员,再一次拍下了一张合影。
在渐起的白光中,他也听到了身后远远传来的汽笛声,同时也任由一滴混杂了太多东西的水珠从自己的脸颊滑落,顺着下巴一路流淌,最终滴落在了双反相机的取景窗上,模糊了被定格在最绝望一刻的那残缺的一家人。
快该结束了吧...
身心俱疲的卫燃无比期待的念叨了一句,但在那尚未消散的白光中,他听到的却是密集的几乎连成线的炮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