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要是敢蒙我,下午你就腿儿着去给鬼子弹琴吧。”卫燃故意威胁道。
“那不能够”配合演戏的陶灿华一脸自信的回应道。
闻言,卫燃也就不再多说,一口烧饼一口咸菜,再扒拉一口嘎巴菜,不急不缓的填着肚子,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周围,来确定是否有人跟着他们。
一顿热乎饭下肚,陶灿华付了饭钱,带着卫燃又回到了那家布庄,朝着仍在门口扫雪的伙计问道,“今天有新到的白花布吗?”
“白花布还没来呢,红花布倒是有,陶少爷进去瞅瞅?”这伙计热情招呼道。
“瞅瞅,另外能不能借你们家茅房用用?”
“那怎么不能”
这伙计说着,已经将手里的扫帚丢到了墙角,随后客气又热情的和“卫二爷”打了声招呼,这才热情的引着他们往布庄的里间走。
“借两套衣服借条路”陶灿华等进了里间之后,掏出两块大洋递给了那布庄伙计。
接过银元,这伙计朝着卫燃和陶灿华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插上门,从一口皮箱里翻出了两件半新不旧的灰布棉袍子,将这袍子打开,里面还各有一顶棉帽子和一条灰色的围巾。
“换上吧”
陶灿华说着,已经脱掉了呢子大衣搭在了这里间的衣架上,换上了棉袍子之后,又扣上了那顶棉帽子。
见状,卫燃也同样脱了大衣罩上袍子,随后扣上了那顶棉帽子,给自己裹上围巾遮住了大半脸庞。
等二人换好了衣服,那伙计立刻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钻进了一条四通八达的胡同。
此时虽然天色还没彻底亮起来,但这胡同里的各家各户却早就已经冒起了炊烟,就连门口和院墙外胡同里的积雪,也大多都已经被勤快的街坊四邻清扫干净,在各家各处的院墙脚堆起了雪墙。
一路保持着安静,陶灿华和卫燃前后拉开了能有20米的距离在这胡同里一阵穿行,最终陶灿华在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院门口儿停住脚步,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与此同时,和他相差一个拐角的卫燃见状也立刻停了脚步,靠着墙壁点燃了一颗香烟,并且借着点烟的动作,观察着身后的方向。
片刻的等待之后,卫燃见陶灿华那边已经敲开了房门,这才揪下烟嘴,将烟屁股在路边的积雪里按灭,随后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转过拐角快步跑了过去。
几乎他这边前脚进了院子,便有一个小伙子拿着扫帚出了院子,放哨的同时,也在清理着卫燃二人进来时留下的些许并不明显的脚印。
与此同时,卫燃也被陶灿华带到了进门影壁正后方的西厢房,见到了满脸络腮胡子的曹哑巴。
咿咿呀呀的招呼着二人坐下,曹哑巴忙抽出一张旧报纸,用一支钢笔在上面写到“出什么事了?”
“唐大哥死了”
卫燃低声说道,“早晨六点左右走的,小姐让我来给你这边报个丧。”
闻言,曹哑巴愣了愣,紧跟着却重重的一拍大腿,一时间,这西厢房里也陷入了安静。
见曹哑巴不说话,卫燃也看向了这西厢房里布置,一张并不算大的土炕连着灶台,炕边靠墙的位置点着个煤球炉子,炕头的矮桌上,还放着一台收音机。
这房间的另一头墙角处还放着个挑子,看那挑子两头的物件,似乎是个走街串巷剃头的营生。
几乎在他观察完了房间里的布置的时候,曹哑巴也再次拿起钢笔写下了一句疑问,“他临走了前说了什么吗?”
闻言,卫燃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唐大哥是怎么暴露的?”
“他之前在一家德国洋行做翻译来掩护身份,出卖他的人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昨晚我替安迪拍发了一条电报”
卫燃顿了顿之后说道,“那条电报似乎是唐大哥之前恢复意识的时候写下来,并且要求安迪在重新建立联系之后拍发的。还有,安迪准备接替她哥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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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报的内容是...”
曹哑巴刚刚写到这里,却又划掉了那些字,在报纸上换了个位置写到,“等下去红旺煤行订一车煤球,今天傍晚我们去送煤的时候接走绝尘择地安葬。”
原来他叫唐绝尘,真是个好名字...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扭头朝陶灿华问道,“你知道煤行的位置吗?”
“知道”陶灿华立刻答道,“这两年咱们书寓烧的都是红旺煤行的煤球,咋能不认识。”
“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卫燃问道。
“保护好小姐”
曹哑巴写到,“我们一直在调查出卖绝尘的人是谁,等查到了,或许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忙。”
“没问题”卫燃和陶灿华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早点回去吧,有进展了我让狗鱼给你消息。”
曹哑巴等卫燃和陶灿华二人看完,立刻将桌子上的那张写着字的报纸卷起来丢进了煤球炉子里,引燃烧成了轻飘飘的灰烬。
离开西厢房,卫燃和陶灿华二人直等到门口扫雪的那个小伙子点了点头,这才相继出门,往前跑了几步之后,在十字路口一个半大小子的示意下,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当陶灿华带着卫燃一番左拐右拐最终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布庄的后门儿。
穿过虚掩的木门,两人回到里间脱掉了棉袍棉帽和围巾,接着又换上了原本的呢子大衣和礼帽,那伙计也送上来一个粗布包袱,陪着笑脸说道,“陶少爷,您要的六尺红花布给您扯好了,诚惠三块大洋。”
“你小子又坑我钱”
陶灿华笑骂了一句,却也没有拒绝这笔坑人的买卖,痛快的摸出三块大洋丢给了那个小伙子。
“哎呦!谢谢陶少爷照顾!”
这伙计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收下了钱,顺便还不忘用一个鸡毛掸子帮着卫燃和陶灿华各自扫了扫呢子大衣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顺便赔上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在这热情的小伙计的护送下离开了布庄,陶灿华驾车带着卫燃沿着街道继续往前,最终停在了三不管儿边缘,几乎位于英法租界夹角处的一家煤行门口。
“我自己进去订煤吧”陶灿华说着已经推开了车门。
见状,坐在后排的卫燃也就没有下车,只是点上颗烟之后打开了那个粗布包袱皮,将里面那块红花布打开看了看,随后便丢到了一边。
不等这一颗烟抽完,陶灿华也从煤行里走了出来,钻进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现在是谁经营着孟大爷的小吃摊子呢?”卫燃等车子跑起来之后好奇的问道。
“当初春华戏班子第一批刷下来的两个小伙子,你没印象了?也是,你这天天跟着姑姑出门儿跳舞的大少爷,一年估计都来不了一趟三不管儿。”
春华戏班子?春华秋实?卫燃古怪的看了眼陶灿华的后脑勺,暗暗好奇这名字到底是谁起的。
而刚刚调侃过卫燃的陶灿华也继续解释道,“他们俩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嗓子不行,腰板也硬,乐器也学不会,倒是把孟大爷打烧饼做饭的手艺给学了个全。
后来洪水退了,小姐问过那俩小伙子的想法之后,索性给他们出了一笔钱,让他们在三不管儿把小吃摊子重新支了起来。这活虽然辛苦,但好歹冻不着饿不着,而且还能帮着哑巴叔做些事情。”
“说起这个,哑巴叔现在什么情况?”卫燃试探着问道。
“我也不清楚”陶灿华摇了摇头,“不过狗鱼和克勤他们都在哑巴叔手底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