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贯通南北,自从隋炀帝杨广,下令开凿运河以来,历朝历代,对运河皆有修缮,及至今朝,运河已成贯穿南北之要道,亦是连接南北之枢纽。
相较于陆路而言,水路便捷、迅速,而且大船的运载量,远非马车牛车可比。
自运河开凿以后,便有了漕运,每年夏秋之际,江南诸地征收的夏粮和秋粮,皆是通过漕运一路北上,运至京畿之地。
一条自两淮南下,奔赴扬州的双桅大船之上,船头甲板之上,一身着窄袖劲装,青巾挽发的魁梧汉子盘膝而坐,身侧还摆着一条齐眉棍。
“三郎!”
“三郎!”
忽的身后传来一阵呼喊,随即便见一个同样打扮的黑壮汉子一路小跑着凑了过来,在魁梧汉子身侧坐下。
“今日倒是稀奇,你不在船舱读书,怎么跑这儿来了!”黑壮汉子比魁梧汉子要矮一个头,便是坐下后,同样足足矮了三四寸。
“闲来无事,看看风景。”魁梧汉子道。
“早该出来了,这沿河两岸,风景多好,成天窝在船舱里,都快发霉了!”黑壮汉子有些羡慕的道。
“对了,等咱们回到扬州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两年我也攒了点钱,先把祖产买回来,安顿好嫂嫂和二娘,再继续读书科举!”魁梧汉子道。
“哎!”黑壮汉子叹了口气,看着皮肤晒得有些黑的魁梧汉子道,有些感慨的道:“要不是你大哥那个腌臜泼才,输光了钱财,连屋宅田地都抵给了别人,也不用跟着我们干这些刀口舔血的活,挣这些血汗钱。”
魁梧汉子却微微一笑,说道:“斯人已逝,可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
黑壮汉子就是佩服魁梧汉子这一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得对,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说话间,黑装汉子瞥到了魁梧汉子手中把玩的木凋上,当即眼睛就亮了,把木凋从魁梧汉子手中拿了过去仔细端详:“这娃娃是二娘吧!”
木凋是个人偶的样子,巴掌大小,身子小小,脑袋大大,头顶上还扎着两个冲天髻,像两只小犄角,圆乎乎的小脸蛋,甚是可爱。
“这是你凋的?”黑壮汉子越瞧越是喜欢。
“闲来无事,凋着玩玩,就当是给二娘的礼物了!”
“像!真像!”黑壮汉子竖起大拇指,不住夸赞。
“不愧是读书人,干什么都厉害,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粗,只能卖力气。”
王重看着面前王二喜道:“二哥过奖了,我这就是些小把戏,算不了什么。”
王重醒来之后,便是身处大船之上,王二喜是王重同村的兄弟,因着朝廷鼓励通商,家里又确实困难,眼瞅着活不下去了,便挑着担子准备做点小生意养家湖口,因为身体壮实,有把子力气,机缘巧合之下,在河边救了个漕帮手上的汉子,就此便入了漕帮,学了几招庄家把式,跟着漕帮南上北下的在运河上走船讨生活。
这次系统给王重安排的身份是个家境殷实的农家子弟,家中本来也有几十亩田地,屋宅,父母早亡,大哥年轻时也是个人人称道的好汉子,把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奈何被人设局,染上了赌博,一身家业赔了个干净,连性命都丢了,只留下娇妻幼女,险些也被赌坊的人抓走抵债。
幸好还有个王重,幼时跟着一个路过的老道士练过拳脚,在村中名声极好,领着族人护住了寡嫂和侄女,亲自登门,深入虎穴,了了哥哥王大的债务,却也将家底赔了个干净。
为了生计,寡嫂带着侄女在扬州城里给人浆洗做活,王重则在同村王二喜的帮助下,跟着漕帮的船队南上北下的做起了生意。
已然将系统提供的记忆悉数吸收,王重也慢慢的带入了自身的角色之中。
农家子弟,自幼读书,文武双全,倒是省了自己许多事。
货船一路顺流而下,不过两日,便到了扬州,自码头下船,王重与漕帮众人道谢,送上准备的谢礼,便辞别众人,径直回到自己在码头附近租的那间小院。
李氏嫁入王家已有四年,成婚时年不过二八,而今也才双十年华,模样生的俏丽可人,虽称不上绝色,但那股子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却早已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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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成婚时,也过了一年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小日子,奈何后来丈夫染上赌瘾,家中田产屋宅还有李氏的嫁妆都赔了个干净不说,连命也丢了。
幸而自家叔叔是个立得住的,值此家破人亡之际,顶住了王家的门户,将李氏和女儿王二娘庇佑,李氏母女二人,只怕早就被那些虎狼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阿娘!三叔怎么还不回来?”
三岁的李二娘,柔顺细腻的头发用红绳札成两个小鬏鬏,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时不时便摇上两下,发出叮叮冬冬清脆悦耳的声响。
李氏正在井边浆洗衣物,院中立着好几个三脚竹架,其上横着已经阴暗了的长竹,其中几根还挂了不少衣裳。
李氏一个女人,农家出身,饭食做的寻常,又不懂刺绣,嘴皮子也不利索,做不来生意,便只能接一下浆洗缝补的活,倒也能挣一些钱财贴补家用。
听着女儿的话,李氏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高大魁梧,宛若天神一样的小叔子。
还没等李氏开口,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定是三叔回来了!”二娘兴奋地立马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李氏身边,催促着李氏赶紧去开门。
李氏赶忙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往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谁呀?”
“妹子,是我!”
听着门外熟悉的声音,李氏有些失望,二娘脸上灿烂的笑容也立刻消失不见了,耷拉着小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额样子,自顾自的坐回了那条小杌子上。
敲门的是同住一条巷子里的闫大娘,李氏的活儿,就是闫大娘介绍的。
和闫大娘寒暄几句,笑脸盈盈的接过闫大娘递过来那包要浆洗缝补的衣服,才把人送走。
这院子临近码头,旁边住着的也都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码头上搬搬扛扛卖力气挣钱的汉子们,有些拖家带口,有些则是自己一个人,扬州又是航运重镇,似李氏在码头边上这般给人浆洗缝补讨生活的妇人并不少。
看着自家女儿的失落样,李氏心中也有些许失落。
未多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李氏放下手中正在浆洗的衣物,同样在围裙上把湿漉漉的手擦了擦,便往门口走边大声问道:“谁呀?”
“嫂嫂,是我!”门外传来一道浑厚低沉,好似带着一股子特殊磁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