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康帝岂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第一,去劝说宗室那些人按照税法归拢田亩,以后主动交税,这本来就是得罪人的事。第二,要说宗室中,哪座王府田庄地亩最多,那只怕就非忠顺王府莫属了。
宁康帝之所以想要忠顺王去当这个说客,其实也有让他自己带头做个表率的意思。谁知道,这货根本不理解他的苦心。
也懒得逼他,这件事,本来就费心费神,若是他自己不情愿,逼他也做不好。看来,也只能从诸王中,另择人选了。
因见戴权神色有异的走过来,显然有事禀报,他便一挥手道:“好了,朕知道了,你滚吧,没出息的东西。”
尽管从宁康帝的口吻中,就知道自家皇兄对他有不满,但是面对这等利害如此大的事情,只要能抽身,被骂就被骂吧,反正也习惯了。
因此腆着笑脸起身,弯个腰就要走。
“慢。”
“不知皇兄还有何吩咐。”
“你还是先跪着吧。”
……
西城,果如贾琏所料,路并不平坦。
裘良才走不到半刻钟,又有拦路虎前来。
这一次,派头可大了。
“吾乃宗人府左宗人,接到奏报,有宗室子弟妄议朝政,因此特来缉拿审讯核查。贾指挥使,交人吧。”
宗室的这名“镇国将军”,趾高气昂的看着贾琏,言语中带着明显的居高临下。
他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兵马司这些做脏活累活的杂兵,敢抓宗室的人了?
面对这种人,贾琏都懒得理他,直接掏出四皇子。
“什么左做人右做人的,宗人府有肃亲王,有忠顺亲王,你是哪里来的臭鱼烂虾?”
连番被阻碍,印证了贾琏的话,让四皇子心情很不好。尽管明知道这个人是宗室的,但是爵位都降到镇国将军了,想来与他血缘关系都远得很,因此骂起来毫无压力。
“四殿下,你莫太过分了,论辈分我也是你叔叔辈儿的,你就这么与我说话?要是我在陛下面前告你一状,到时候你又要被罚跪,可别怪为叔没有提醒你。”
“你去告吧。我父皇只是不准我骂人爹娘,方才我骂你爹娘了吗?再说,我觉得我父皇只是不准我骂好人,像你这种一看就是狡诈恶徒的东西,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你敢拿我怎么样?
识相的,快点给我滚开,否则,我就把你也抓起来!”
方才就是这么吓走裘良的,四皇子觉得,这些人肯定都怕被抓。
但是这个左宗人和裘良可不同:“四殿下只怕抓不了我。我乃宗室之人,除了宗人府和太上皇、陛下,谁也没权利抓我,四殿下也不行。”
说着,这个左宗人似乎知道和四皇子这样的混球打交道捞不着好处,因此转向贾琏:“四殿下年轻,贾指挥使难道也不知道朝廷法度?
这些人都是我宗室子弟,即便有罪,也该我宗人府来惩戒,岂有兵马司擅自抓人的道理。贾指挥使你已经触犯国法了,要是再不交人,本官就连你一同拿下了。”
“你可以试试。”
贾琏咧嘴一笑,一挥手,两三百兵马司的官兵,立马神色肃穆。这些大头兵可不知道什么法度,之前没见到四皇子,他们还有些忧虑,现在看见自家大人有四皇子撑腰,哪里还有半点畏惧。
这个宗人府的什么官,带了也不过几十号宗人府府兵,而且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可以顷刻间将之拿下。
“贾琏,你!大胆!
看着周围大有对他们动手的兵马司官兵,左大宗人大怒。他哪里明白,贾琏一个朝廷命官,怎么敢和四皇子一样莽撞。
“你不是要拿下我们啊,快拿啊。要是不敢,就滚开,本王没时候与你饶舌!”
饶舌是四皇子听戏新听来的词儿,觉得很有味道,现在拿来用很爽,显得他很有文化。
左大宗人还是无视四皇子,怒视贾琏道:“贾琏,本官所行,乃是按照国法律例行事。你要真有种,就把本官也抓起来!”
反正,他是不让的。
要是让贾琏将忠顺王的公子抓走了,他这个宗人也就干到头了。
“贾琏,快把他抓起来啊,一个镇国将军而已,你怕他干什么!”
贾琏摇头一笑,“他说的没错,他没有犯国法,我确实不能抓他。要不,殿下再激激他,让他骂你几句,这样,我就可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把他也抓起来。”
四皇子不知道,贾琏却知道,这宗人在宗人府就是个干苦差的,但是论品级,在大魏却是属于从二品官。比他这个四品指挥使高多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贾琏觉得事情这样僵持着,比他手脚利落的抓人更好,更有利。
有时候,有理也要弱势三分,才能让大老板知道,做忠臣的难处。也让皇帝看看,这些宗室的人是如何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连辱骂他的不孝子弟,都敢包庇。
算算时间,宫里也该知道消息了。
四皇子不知道贾琏的心思,甚至觉得贾琏说的有道理,撸了撸袖子,就往前一站,开启了乱喷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