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的王,雪七,还有她的一众妖魔鬼怪。
“是他么?”雪七问。
“是他。”
“那这是去算总账?你得带我一个,那位好歹对咱们有恩。”雪七说。
“不是,只是去看看他。”通明座回答。“如果你想来也没有关系,有新面孔,他会高兴。”
…………
十万大山,蝼勐地睁眼。
周围亮起的暗金色石碑悉数熄灭。
他找到南烛了,只是不是依靠宇法,也与他所预料的有些差池。
蝼抬起头,十万大山所有生灵在同一时间一齐抬头,金色光芒铺满他们的脸,照出他们的眼球里的血丝,照出他们内心深处的疲倦。暴雨停息,人们瘫坐在地上,望着周围不再出现的嘶吼声,仿佛下一瞬便能睡倒。
“真是……上天保佑。”有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上天……么?
蝼回望群山,画面不再漆黑,青山绵延,枝叶苍翠欲滴,就连叶子上打转的水滴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灾厄的消散,也许是如曾经一样的暂时,但这根本无所谓。他们的灵魂终于迎来安宁,不再听闻亡灵的嘶吼和咆孝。
但蝼不是,他凝视那座沉星山,星辰起落于山壁,顺着那些星光,他的思绪也仿佛被牵引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曾经想过南烛的锚点在哪?在天观界中不受侵袭,如神灵般咆孝厮杀的他,究竟卷恋什么,凡是皆有留恋,世间诸灵不可避免。他想过,也问过,但不得答桉。
可当那抹熟悉的光芒刺破黑云,熟悉的火焰搅动海洋,他好像有了个模湖的答桉。
是这片土地吧?
让他登阶而不迷失,堕入苍白而不染污秽的理由。
至少不是他自己的生命。
蝼想到这,又笑不出来了。
“嗡——!”大地微颤,群山震动着,晃动将枝叶上打转的水滴全部抖了下来,簌簌的,连带着叶子,升起薄雾,像一场初春里美好的小雨。
十二座黄金石碑抬起沉星山,蝼摊手,将其放置手心。
另一边,则是三条手臂共同持有隳八荒,红铜长戈弥漫血腥气,让原本安宁下来的群山浸透了一抹肃杀的味道。
一扇门打开了。
能听见门后海浪的拍打声,波涛起伏,甚至会飘来阵阵海风。
蝼转身,即将迈入门的刹那,他停下了。身后,身着长衣的蛊师们排着长长的一条队,再远的地方,还有庞大的妖魔俯首。
“请战!”他们齐声喊。
…………
帝都,后土,屏幕中不断闪烁各个地方传回的画面。
会议室内,所有人愣愣地望着那些画面,久久无言。
“同一时间,长白,十万大山,太行,秦岭,雪域,诸王出征。”年轻人在屏幕旁划动着,“还有更远的地方,譬如草原的那位狼王,他越过了长城,踏足中原,我们本以为对后方的城镇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单纯的路过,行进路线与其他君王高度重合。”
其中一个画面闪烁而过,风暴避开城镇,狼群奔袭在荒野。不光是狼群,狼的背上有人,就像记载里的巫术萨满,持有骨制的法杖。其中最显眼的,是风暴中心的庞然大物,通体银灰,伴着月亮般的莹芒。
年轻人手指划动,又一个画面闪过,那是漫天的风雪,神鸟高鸣,羽翼荡开天穹。
“祈雪大神,那里的生灵这样歌颂她。”年轻人说道,他指向画面中的一角,“那是这位神灵的子民。”
画面中,薄雾弥漫,隐约可见雾气中行走的女性,数量很多,至少远远超出了观察范围。身披薄纱,头戴花冠,所到之处,瘟疫、饥饿、苦难皆被净化,形象如同神话里的雪女。
“还有龙虎山,武当,门人弟子几乎是没有留存地出世。”
画面一转,是一道道飞驰于天的剑光,符箓,各式各样的法宝。
“还有吗?”有人沉声。
“有。”年轻人苦笑,他瞟了一眼长桌尽头端坐的老者,对方点了点头,才终于拨开最后一个画面。
在沉默了一瞬后,有人颤声问。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