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火焰照到的光明,是他们的保护罩,也是他们的牢笼。铺天盖地的影子已经将他们困在孤城中,孤立无援。
此时,什么白发人都不重要了。从阴影中逃生才是第一位的。罔两是剑客、剑侠都奈何不了的怪物,不是举着火炬就能平安穿行的。
然而,白发人还在怨毒地盯着他们。
他已经是个无心人了,心脏在白鱼那里,并不是治愈了,而是彻底封印,维持着死亡前尚在跳跃的状态,他并没有死去,也没有活着,是个阴阳两弃的活死人。
他心中仇恨欲狂,却带着一丝茫然。
谁偷袭了我?
刚刚那一剑太莫名其妙了,是从背后来的、全然隐蔽的偷袭,偷袭者来了又走,毫无痕迹。他似乎看见一点儿影子,但根本想不起来,渐渐地,连影子都模糊了。
似乎没有别人在,只能是眼前这几个敌人中有人偷袭了他。
是检地司那杂碎吗?
不,他正从地下原路偷袭我。
裴家的小贱人么?
不,她正正面挥着锤子砸过来。
是那个小白脸吗?
不记得在哪里……
那必定是他!
白发人仇恨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几乎要把他血液烧得沸腾,瞪着汤昭的双眼,有钻心蚀骨的仇恨!
手捧火炬的汤昭无端觉得一阵恶寒,略一回头,只见白发人正恶狠狠地瞪视自己,就像一只饥饿濒死的野兽盯着猎物,不由得奇怪,心想:怎么啦?他恨我们就罢了,怎么单独盯我一个人?难道他就那么想要让我做那什么……剑奴?
只是两人之间还有一道天堑,那就是罔两。浓郁的阴影笼罩在两人之间,无论谁要靠近对方,都必定要走入罔两当中。
汤昭不会走进去,但他担心白发人会不会进来,那人的状态看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用担心,即使是罔两山的人也不能接近罔两,罔两是不分敌我的。他们不过和罔两互相利用罢了。哪能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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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司立玉言之凿凿,那白发人一步踏入了罔两的阴影中。
在他正前方,有汤昭制造的光源,白发人身后立刻映出斜长的黑影,影子进入罔两的范围,黑暗登时疯狂涌上,去拉拽他的影子。但他身上缠绕的白鱼立刻吞掉了影子,让黑影无处下手。
但是影子是吃不完的,汤昭的光不熄灭,新的影子就不断的诞生。白鱼就要不停的吃下去,它很快吃撑了,又开始吐出一道道红丝。
白发人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汩汩落下,在他身后汇成了溪流。他恍然未觉,一步步向汤昭走来。
司立玉叹了口气,横剑在前,走向前方。
火光可以退却阴影,却架不住阴影主动向他们走来。
一旦白发人进来,他的阴影已经连接上了罔两,能主动出击,汤昭的找些火焰恐怕不能在驱散它。就算能驱散,白发人本身也是强大的剑客,如此重伤拖着一口气也要进来,垂死挣扎必然凶残无比,也很危险。
必须得有一个人,将阴影挡在光明之外,保护另外两个人。
当然也是有去无回。
那个人只能是司立玉,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走了上前。
汤昭嘴唇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就像之前他曾经舍弃性命做一些事一样,司立玉也有他的责任,不容他人阻挡。汤昭能坦然为别人牺牲,也能尊重别人为自己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