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脸上嬉笑的神色顿收,将药箱放下,取出里面的银针袋,用手一抚,在石桌上啪的一下平铺开来。
“接下来,我会替你施针验穴,若是有感觉,你就点点头。”
苏晏指尖动得飞快,在右脚上连刺了好几个穴位,牡丹大婶却一次头都没点。直到刺到左脚太白穴时,才微有感觉,但也不容乐观。
苏晏面色越来越凝重,问:“您这伤,得有十多年了吧?”
牡丹大婶点点头道:“算算已经有十六年了。”
苏晏又问:“是怎么弄的?”
牡丹大婶似是想起了某些痛苦的回忆,犹豫片刻才道:“是……是被人挑断了脚筋。”
这话太过惊人,安遥如若雷击,什么仇怨,需要施以这样残酷的刑罚?
苏晏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回答,仔细检查了一阵伤口,对两人道:“脚筋断裂的时间过长,按理说是不可能再接上了。”
院里静得只剩春虫的鸣叫,牡丹大婶苦笑道:“这我早就料到了。先前你大叔为我寻过许多大夫,人人都是这样说的。没事,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注定要成为别人的拖累……”
苏晏前话未尽,续道:“其实,尚有一种医治之法可试。虽不能保证痊愈,却也有重新迈步的可能。”
安遥跟牡丹大婶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办法?”
“重新划开伤口,判断脚筋萎缩程度,再用桑皮线对脚筋进行重连加固。依我所见,左脚脚筋并未完全断裂,应该形成了筋脉增生和缠连,若是用此方法,是有机会重新愈合的。”
“生生划开,再用线缝上?”安遥忍不住别头“嘶”了一声,光是听听这过程就让人发抖。
苏晏安慰道:“对,这可不是普通的线,而是桑根千锤百炼而成,能与血肉相生相融,不必担心。”
“可是要生生划开,那得多疼呀……”
苏晏指着墙角那盆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花,道:“这院里不是有莺粟花吗?可以用以麻醉,过程不会太痛苦。”
安遥微愣,没想到苏晏竟一眼就注意到了那盆不寻常的花株。
牡丹大婶眼眸一亮,沉吟片刻,抬眸道:“我愿一试,有劳苏神医为我医治。”
苏晏随即做起了动刀前的准备工作,又对安遥道:“你能弄到冰吗?这东西虽不常见,但稍后能帮她减少痛苦,有助恢复。”
“可以,要多少有多少!”
苏晏微微一怔,“那倒不必,装上一陶罐,帮她冰镇就好。”
“好!我马上去!”
安遥骑上快马,直奔芙蓉楼的冰窖而去,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不出一炷香功夫,安遥就带着满满一大罐冰回到了这间种满鲜花的小院,院里却不见人影。
“苏晏?苏神医?”
安遥没叫唤两声,苏晏就从屋里出来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安遥晃了晃怀中的冰罐,轻声道:“我把冰拿来了。”
“这么大的冰罐?”苏晏双眸微震,“你打劫了别人的冰窖?”
“还真被你说中了!好了,可以开始了。”
苏晏用绢布轻轻擦拭着双手,缓道:“都已经缝合完了,她睡着了,待会儿醒来再给她冰敷吧。”
“什么?”安遥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一会儿的功夫,苏晏竟然独自完成了那骇人的缝筋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