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赛菲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再是下沉,而是在水中上升。他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银白色的波动天花板,闪烁着月光,他返回了水面,他看到了水面上涟漪般的人影来回穿梭,是那些狂野骑兵。
然而,当赛菲安靠近时,他看到这些形状太过奇异,奇异到不可能是狂野骑兵。身影是某种动物,有些瘦小敏捷,而另一些庞大笨拙。他瞥见了黄褐色的翅膀、宽阔斑驳的皮毛,甚至一只巨大的鹿角。
赛菲安感觉温暖洗涤着他那冰冷的皮肤,他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踢动着双腿,感到一种奇怪的振奋。他一口气冲出了水面,他没有停下来观察周围,他迅速地穿过池塘,爬过一丛杂草,踏上草地。他又回到了月光明亮的空地中,但一切都变了。
冬天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飘荡的绿色菩提花和铺满鲜花的草地。赛菲安感到困惑不解,难道他在水中待了几分钟后,春天已经来临?不,他意识到,当菩提花开始飘落,覆盖草地时,夏天已经到了。他摇了摇头,整个夏天在他眼前飞逝,叶子开始枯萎变黄。
“这是怎么回事?”赛菲安喃喃自语的同时,想到了他之前在水下瞥见的动物。
赛菲安转过身,将目光从变幻的季节转回到池塘,当秋天变成冬天,再次回到春天时,双月仍在天上静止不动,整整一年在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了。他认为他曾在水下看到的野兽还在那里,但当他出现时,野兽只不过是些飘荡在菩提树高大光滑树干之间的影子。
赛菲安朝着影子走去,然后停了下来,他想到了身体被狂野骑兵撕裂的事实。他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体又完整了,他的红裸肌肤几乎没有任何伤痕,他意识到,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觉更好。但他受到折磨的迹象仍然存在,深深嵌在他胸口的橡树苹果在皮肤下隐约可见。他轻轻敲了敲坚硬、结块的溃疡,一点痛楚都没有感觉到。
“或许……我可以回到树林中去?骑士们已经用完我了,我永远不会回到那个可怜的山谷了,或许我应该走出艾索洛伦?去往人类的世界?”赛菲安喃喃自语,突然想到自己的独处渴望后,他有一种兴奋的冲动。
“他只为自己服务,别无他人。一个自私、软弱的家伙。”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低声说道。
赛菲安听到了声音,声音嘶嘶作响,充满了嘲讽。吃惊的他转头看向远方,试图找到是谁在说话,但随着树木在微风中波动和嘎吱作响,这些形状仍然不清晰。他以为看到了一只鹿,但当他眯起眼睛看向黑暗中时,身影似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野猪。其他影子也同样令人困惑,一对巨大的翅膀从一只长长的蛇形蜥蜴身上扇动出来,或者是一只蹲着的蟾蜍?
当赛菲安摇摇晃晃地朝着森林走去时,他瞥见了一整群其他的生物,鹰、狼和鹿。然而,当他试图仔细观察动物的细节时,动物都变成了别的东西。
“预兆不会说谎。”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话音高亢而悦耳,穿过空气,捕捉到落叶,将落叶转动起来,然后变成了雪,接着是一场轻柔的春雨。
赛菲安跟着声音走,他看到一个年仅八九岁的金发孩子,眼睛金灿灿的,头发上带有铜色的叶子在闪耀。孩子在月光中蹦蹦跳跳,用调皮的眼神看着他,接着消失了,融入了填满树林其他变幻的形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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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泽菲尔,你知道的,他不是,从来都不是。”第三个声音是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打嗝声,震动着大地,给人一种其主人是一种极重生物的印象。
“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的未来笼罩着一片阴云,森林出现了两位国王,他不是真正的国王。”
转过身的赛菲安被一种被审判的感觉所震慑,他试图辨认出这位新的说话者。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只小山般大小的蟾蜍。
蟾蜍苍白的粉色皮肤像老皮革一样,覆盖着数以百计的疣状突起,但它的眼睛在与赛菲安的目光相遇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随后它在黑暗中踉跄后退,变成了一些纤细、有翅膀的东西,消失在赛菲安的视野中。
“经历了那么多的血腥,他还活着。”
“而且他体内充满了忧伤的果实,为什么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梅鲁拉?”
“那些骑士们选择了他,我们现在本可以离开的。”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赛菲安感到一股凉爽的微风拂过他的头发,孩子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感受到了微风拂过嵌在他胸口的橡树果实,他再次瞥见了那个孩子,漂浮在菩提树的树枝间。
又是一声低沉、隆隆作响的打嗝声,但这一次没有言语,只有一声不满的雷声。
“耐心点,泽菲尔,我们以前被欺骗过,这个人只关心独处和自由,他对森林不感兴趣,安菲翁不在这里,不然她会把这个啼哭的婴儿给烧掉。”嘶嘶作响的安静声音回答着,但仍然充满了威胁。
赛菲安转向了低语的方向,他看到一根漂移的雾柱朝着他飘来。光线变化了,他清晰地看到了一个矮小枯槁的身影,身上披着雾气。身影驼背且脆弱,但漂浮兜帽内的面孔异常活泼。身影的面部大部分被阴影所掩盖,但他还是看到了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眼睛的一瞥。
当身影再次变成蒸汽,消失赛菲安面前时,他注意到他正在沉重地倚靠着一根手杖。手杖的顶端是一块黑色的抛光石头,放在上面的手指看起来比石头要黑的多得多,而且形状也更加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