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一边听着一边调饮酪浆,正用银勺量取一些砂糖调味,闻言后动作不免一僵,片刻后他才又沉吟道:“如果只是市卖牟利,虽可诘之贪婪,不可谓已失大节、问以大罪。但若据此而言,长乐王的确不宜就镇国门,荣养于朝、放任富贵即可,晋州还是应该选任精干之人。”
讲到这里,他又望着莫多娄敬显说道:“不错,我的确是有意就任晋州,不只是希望能够为国捐力,也有要为父报仇的私心。羌贼李伯山奸恶狡猾,于我家国既存深仇,又为大患。我如今所计并不盼望自己能够官位显达,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多杀羌人、多掠羌土,若能为国剪除这一大患,那便死而无憾了!
原本是因为私计颇深而羞于告人,但今听莫多娄所言晋州情势已经如此纷乱,我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说出口。只是我毕竟避世颇久,对于边中情势也多有陌生,希望莫多娄你能为我详细分讲一番,让我能借此预谋此事!”
“大王有命,安敢不从!”
莫多娄敬显闻言后连忙点头说道,即便不说双方彼此之间的交情,单就个人能力而言,效从于斛律光麾下那也远比长乐王尉粲这个家伙靠谱得多啊!
所以他便也将自己对如今晋州的情势详细跟斛律光介绍起来,希望能够有助于斛律光争取晋州刺史的职位。
斛律光对此也是听得很认真,同时心中也颇有伤感。若是他父亲仍然还在世的时候,他想要谋求晋州刺史一职也绝不是一件难事,即便是做不到父子间的私相授受,但只要他父亲有所表态,朝野上下想必也不会有其他人反对。
可是随着他父亲去世,斛律家虽然看起来仍是门庭显赫,但是作为如今的一家之主,斛律光却能明显感觉得到许多事情跟以前已经有所不同了。
即便不说他父亲的哀荣追赠这一层波折,就他们兄弟居丧这段时期里,朝廷对于他们无作任何诏令下达,这一点就有点不同寻常。
须知就算是其他职任不怎么重要的晋阳勋贵子弟,往往都会在丧期之内便会被诏令结束服丧、官复原职。
斛律光也不是自视甚高、觉得国事离了他不行,但是整个丧期朝廷都无此类表态,那就说明朝中有人希望借这个丧期让他们兄弟脱离一线掌兵的职位,借此淡化斛律家在晋阳兵当中的影响力。
这样一层缘由不能深想,斛律光也不敢因此而怨恨谁人,如今丧期结束,他只是希望能够在为国效力的同时兼顾家仇报复。而如今恰好河东方面的西魏势力正自蠢蠢欲动,他争取出任晋州刺史,既能保证国家边疆的稳定,又能打击西魏的气焰,也算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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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又陆续有亲友登门拜访问好,偶尔有人问起斛律光之后有什么想法,他也都没有流露自己的想法。一直等到常山王高演登门做客,斛律光才顿时打起了精神。
登门之后高演便抱拳说道:“孤久居朝中,未暇久驻晋阳,此番皇太后体中染恙才归来探望。听皇太后言才知明月兄丧期已满,是以来见,还请明月兄见谅之前疏于探望。”
“怎敢、怎敢!大王乃国之干城、身当国计,肯于拨冗来见,光已赶紧不尽,怎敢暗贪亲昵、痴望长久垂顾。”
斛律光闻言后忙不迭摆手说道,旋即便又恭敬的将高演请入堂中。
彼此入堂坐定,寒暄一番后,高演才又望着斛律光说道:“明月兄此番服丧尽孝,虽言受礼,但也是将此良才悬置事外良久。如今除服礼毕、复归人间,也应当收拾心情,勇为社稷捐身效力啊!此番登门来访,问候之余,也是想请问明月兄于事有何见解?若有能迎合时势除弊之想,还希望明月兄能不吝赐教啊!”
“光本陋才,得大王如此赏识,便且斗胆试言一二。”
斛律光这几天本就在等着真正在国中有话语权的人来问,此时听到高演这么说,当即便也不再按捺,当即便向着高演说道:“晋州地当国门,南去未远即是贼乡。光欲往镇之,修整兵甲,进取汾绛,若得大据汾北,则关中、河东俱置我刀锋之下,纵然不为大进,贼亦需举国之力以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