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济闻言,放下酒樽,说道:“硕讬兄长怎么被扣留在汉廷?”
岳讬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去年,多铎兄长殉国之前,硕讬兄长原是去向汉廷议和,不想汉廷君臣妄为中原礼仪之邦,连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礼数都不知,将硕讬兄长扣留,如今南安在我们手里,可以将兄长交换过来。”
多尔济点头说道:“是得换回来才是。”
岳讬道:“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南安者,匹夫也,这次我大军能够从容而胜,悉赖此匹夫寡谋少智,如是那卫国公领兵而来,我等想要取得大胜,就不会这般容易了,小弟听闻南安郡王与汉廷的卫国公在兵事上屡有争执,如今换将回去,还有掣肘之效。”
多尔济道:“也不一定,败军之将,汉人皇帝不将其碎尸万段都不解恨了。”
“纵然真的如兄长所言,真的碎尸万段,那也能换回我硕讬兄长。”岳讬道:“不过以我之见,汉人皇帝定然愿意换回南安等人,以治他们的败军之罪。”
不得不说,这位饱读汉人诗书的女真郡王,的确拿捏到汉人的心思,这种时候换回南安,这场败军之过才有个说法,起码稍稍有那么一个台阶下。
多尔济颔首说道:“贤弟所言甚是。”
想了想,吩咐道:“来人,将人从牢里带出来。”
左右的亲卫闻言,高声应诺,然后去监牢提着南安郡王去了。
待众人离去,多尔济面带笑意,说道:“贤弟,为兄给你看个好东西。”
岳讬闻言,正在喝酒的手微微一顿,放下酒盅,诧异看向多尔济。
多尔济吩咐着一旁的侍卫道:“去将那千里镜拿过来。”
侍卫应了一声是。
不大一会儿,就见侍卫拿过一个盒子,躬身呈送说道:“台吉。”
多尔济拿过锦盒,打开取出千里镜,面带笑意地看向岳讬,说道:“这是从那南安匹夫身上搜出来的,我已问过汉将,都说这是千里镜,拿着可以望远千里,观察敌情虚实,贤弟你看看。”
岳讬闻言,目光微动,连忙从多尔济手中接过千里镜,举起单筒望远镜开始看向窗外,心头就是一惊。
分明是镜中视界之中,房舍景物的轮廓皆清晰可见。
“兄长,此物……可谓军国利器!”岳讬面色凝重,目中涌动着惊异之芒,说道:“如果用此物来观察敌情,方圆数里的兵马调动,再无秘密可言!”
“是啊,如果先前湟源的守将有此物在,贤弟想要无声无息接近湟源县城就不可能了。”多尔济笑了笑,打趣道。
岳讬目光微动,嘴唇翕动了下,终究没有开口。
多尔济却主动开口,笑了笑道:“愚兄将此物送给贤弟,以便查看敌情,贤弟觉得如何?”
岳讬闻言,面色微变,连忙低声说道:“这如何使得?”
多尔济道:“如何使不得?贤弟助我大胜汉军,扬威西北,不过是小小的千里镜,又值当什么?”
说着,哈哈大笑。
岳讬道:“其实,我在想等拿回去之后,让国内汉人匠师精研之后,到时在给兄长送过来一支,便于行军打仗。”
“如果能自己造出来,那就最好不过了。”多尔济点了点头,说道:“否则,汉人有了这等军国利器,而我们没有,两军对垒之时,欺负我们更加得心应手了。”
岳讬点了点头,道:“兄长说的是。”
“贤弟,有一件事儿想要征询你的意见?”多尔济道。
岳讬闻言,诧异地看向多尔济,道:“兄长?”
“以贤弟之意,我和硕特蒙古有拿下西宁的可能没有?”多尔济道:“前日父汗从藏地派了使者,让我不可攻击西宁。”
多尔济在青海发动战事,这样大的事情自然为固始汗得知,觉得不可太激怒汉人,否则汉人兵马全力攻打青海,双方不好应对。
岳讬闻言,心头微动,说道:“兄长的意思呢?”
多尔济道:“我想试试,如果实在拿不下西宁城,再顺势与汉廷和谈,那时候和议一起,南安以及硕讬兄弟就可交换,那时候再让汉廷在互市上做出更大让步,贤弟觉得如何?”
岳讬闻言,目光闪了闪,有些明白多尔济这是见好就收了,或者说受到了固始汗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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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固始汗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说想要向他们大清开出什么条件呢?
岳讬道:“兄长既然有决断,小弟自是觉得可行,再说连续打了几场仗,儿郎们也该休整一番了。”
多尔济闻言,笑了笑。
而此刻,海晏县城的囚牢里,南安郡王头发披散,坐在干草堆上,神情颓丧之色难掩。
从墙上栅栏上透露而出的稀疏日光,照耀在整个囚牢当中,让这位曾经的郡王。
一墙之隔就是柳芳。
柳芳此刻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刻披头散发,面如土色,隔着一面墙唤道:“王爷,你还好吧?”
南安郡王听到柳芳的声音,原本失去焦距的目光凝聚了一些,道:“柳贤侄。”
柳芳道:“王爷不用担心,既然他们生擒我等,就有回去的可能。”
南安郡王面上现出苦笑,说道:“事已至此,纵然回去又能如何?我等败军之将,丧师辱国,不知此刻的圣上该是何等震怒。”
柳芳心头一急,道:“王爷,此事也不怪我们,如果不是那小儿带走红夷大炮,我们在海晏城中,用炮火早就轰灭了和硕特蒙古,岂有此番大败?”
“都是那贾珩小儿,坏了我们的事儿。”柳芳急声说道。
南安郡王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应着。
如果是在西宁府城大败还有此等说法,如今是孤军深入海晏县城,朝廷和宫里会听信这番说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