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渭南,平陵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苍山如黛,蜿蜒起伏,犹如青龙。
而就在一条碎石铺就的官道上,三骑随风疾驰,快马扬鞭而来,在彤彤如火的晚霞之下,三道人影拉得颇长,在蓝天白云之下,颇见萧索、凄凉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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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律律~~”,随着骏马策马奔腾至陵寝范围,远而望之,可见翁翁郁郁的苍松翠柏,如笼青烟。
“东翁,我们这般化妆潜出,如是被贾珩的爪牙看到,后果不堪设想。”邝守正,开口说道。
吴贤成心头隐隐有所明了,开口说道:“东翁,是否还要回去?”
而高仲平却将目光投向那远处的坟丘,道:“出京之前,再来看看世宗宪皇帝一面。”
他此去山高路险,前程未卜,唯有提携玉龙,舍生忘死,以报答世宗宪皇帝的知遇之恩!
高仲平说话之间,从一匹红色鬃毛的骏马上下来,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道来到那一道白色石碑面前。
这时,一个守陵的年轻内监,带着十来个侍卫,快步近前,喝问道:“什么人?”
高仲平道:“本官内阁次辅高仲平,特来觐见世宗宪皇帝。”
说着,将一面令牌递了上去。
那年轻内监接过一面令牌,检视片刻,心头不由一惊,连忙说道:“高阁老,里面请。”
而另一方面,年轻内监则是进入里厢,禀告着在里厢守陵的戴权。
戴权此刻,正在一间茅草庵蹲着,这位曾经炙手可热的大明宫内相,此刻头发灰白、脸上沟壑深深,手中正在拿着一只黑瓷酒盅,低头之间,正在自斟自饮。
那张苍老的眼眸,在神情恍惚之间,似乎在追昔日的风光荣华和崇平帝。
这会儿,一个年轻内监进入厅堂当中,低声说了几句。
戴权听那小内监所言,高仲平已至皇陵,不由诧异了下,说道:“高阁老来了?”
戴权说话之间,将手中的一只酒壶放下,连忙起得身来,向着外间而去。
只见,高仲平已然跪在皇陵神道石碑近前,眼圈儿发红,在这一刻百感交集,痛哭失声。
而身后两个幕僚则是跪在高仲平身后,脸上同样见着悲怆、凄然之色。
戴权见此,苍老佝偻的身形如遭雷击,面上现出惊悚之意。
暗道,高阁老这是……哭世宗宪皇帝?
这会儿,高仲平微微眯起眼眸,目中蓄满泪水,看向前方的神道碑文,喃喃说道:“陛下,朝中虎狼当道,秽乱宫闱,窃夺神器,此獠忘恩负义,狼子野心,微臣为陛下托孤之臣,必不负陛下知遇之恩,为陛下靖诛贼子!”
卫王,此乃汉家天下,寸寸山河皆是陛下呕心沥血浇筑而成,岂容乱臣贼子染指!
陛下当年何曾器重于你,你竟做出这等欺君罔上,枉顾人伦的畜生之事?
他高仲平不答应!
高仲平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慨,先帝何曾恩厚似海,贾子钰竟做出这等白眼狼之事。
高仲平这会儿,目光深深,待收拾了复杂的心绪,转眸之间,迎上戴权的苍老目光,神情一时间也有几许恍惚,在这一刻,戴权身后似乎有着崇平帝的身影。
高仲平定了定心神,唤道:“戴公公。”
戴权心头惊异不已,问道:“高阁老,这是……”
高仲平面容刚毅,目光锐利如剑,沉声道:“陛辞,讨逆!”
戴权闻听此言,心头就有些不明所以。
讨逆?逆在何处?
高仲平目光炯炯有神,温声道:“戴公公还请护得陛下周全,本阁来日定提佞臣之头颅,祭奠陛下在天之灵!”
戴权:“……”
佞臣在何处?此言何意?
一时间,心头忽而闪过一道亮光。
高仲平面容沉静,也不多言,转身离了陵寝,唤上两个人,一路下了山。
此刻,戴权看向那在夕阳映照下渐渐远去的高大、魁梧身影,心头忽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触。
高阁老这是为先帝讨公道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