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守城利器,便只是剩下大桶大桶烧得滚热的开水……
但是烧开水依旧是要材料的,城中虽然有水源,水多少是不缺的,但是用来烧水的柴薪,却是一刻少过一刻,不说那些拆除出来的木桩木棍,就连街道上的门扉门板,也几乎是拆下当成了燃料。
几大桶的沸水从城头泼洒而下,顺着木板和橹盾的缝隙便泼溅下来,将下面正窝在城下遮蔽点内的兵卒和民夫烫得皮开肉绽,暴露在外的皮肤就像是烹煮的虾皮一般,顿时变得通红一片,一个个惨叫着翻滚着逃到了外面,有的捂着着脸,嚎叫着跌跌撞撞的一头扎进了壕沟之内,然后不知道是木桩还是之前兵卒遗留的刀枪,再次惨叫之后,便渐渐的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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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多数的兵卒只是烫伤了手臂和躯干,虽然在泥土中摸爬滚打的这些兵卒,未必能够挺得过去随之而来的皮肤溃烂和大面积的伤口感染,但是至少在发烧发热之前,这些兵卒依旧可以战斗,对于战斗力的减免,并没有火油那么直接有效。
至于那些衣衫破碎的百姓民夫尸身,则是更多,倒得到处都是,几乎都要将临晋城下的壕沟填满了。当然,在这些壕沟的民夫尸首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匈奴人射杀的,但凡是企图退缩,从壕沟撤离战场的民夫百姓,都会遭到督战的匈奴兵卒毫不留情的箭矢,重新将他们逼回城池之下去。
壕沟之内,最先前死亡的尸首已经开始腐烂了,腹胀如鼓,有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爆裂开来,都腐烂成为了黄绿色的大肠小肠,就像是灌水的橡胶球爆开一般,喷溅得到处都是,一节一节的肠子或者挂在木桩上,或是落在染成了赭红的泥土上。
被沙土堰塞的东城门,更是日夜不停的有人在开挖,虽然有征西兵卒不断的往门洞当中填塞条石和泥沙,但是很快的也就被挖走搬走。城洞当中人人就跟泥猴一样,完全没有人的形状,只是在不停的挖着,然后一框框的泥土往外甩,在城门洞两侧堆起了两个小土包……
临晋城上,徐庶脸上也没有了轻松写意的神色,只剩下了一脸的尘土和血污。太史慈原本用的长戟也在重度战斗当中,砍断了月牙,变成了一柄残缺的长枪在用。
陈浩陈恭更是不用说,奔走在城墙之上,四处救火,累得连刀都举不起来的时候,也只是靠着墙垛依上片刻,因为他们知道,若是一坐下,恐怕就没有哪个毅力再重新站起来了……
临晋城中在连续几日的攻伐之下,也是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城头守军固然是死伤累累,就连协助搬运的城中百姓,也出现了较大的损失,鲜血沾满了城墙,从青砖当中渗透下去,直至被夯土层默默的吸收。
徐庶依旧是在城池之上,没有退缩半步,连日的劳累,就连他原本壮硕的身躯似乎都单薄了一些,在战斗间隙,依旧不忘了鼓舞士气,只不是嗓子已经是干涸无比,沙哑着就像是砂石在相互磨砺:“匈奴狗和杨氏兵卒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他们没几天蹦达了!征西将军已经过了陇山,不日便到!当初这个呼厨泉,要不是我们征西将军庇护者,哪里来的什么右贤王!再撑两天,再撑两天!征西将军必然赶到!到那个时候,每个兄弟都可以凭战功分赏钱,分田亩!就算是死了,赏赐也一样会给到你的亲人头上!这都是登记在册的!”
徐庶吼着,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是心中却没有多少底数,尤其是在潼关陷落之后,这种失去了掌控的感觉越发的明显,这让徐庶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感,但是又不能在普通兵卒面前表现出来,内心和肉体上的双重煎熬,几乎是每一个时刻都苦痛万分。
幸运的是,除了徐庶个人作用之外,征西将军斐潜早在并北之时就推行的军人战功系统,已经是深入兵卒的内心,就算是现在战况纷乱,但是诸多兵卒还是最终选择相信徐庶的话语,战功可以换来家人的富裕,换取免租赋的田地,这对于从没有过私产的这些兵卒来说,依旧是一个可以豁出命去拼搏的目标,因此临晋城上,虽然士气的确不是很高,但是军心依旧不是很乱。
城池之下忽然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声响,然后便是一阵欢呼之声,而正在鼓励兵卒的徐庶听了却不由得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