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的局面, 谁都清楚长安三辅是变了天,闹得不好,接下来东西割据都是轻的,说不得再过上几年,斐潜的屁股往北面一坐……
虽然说当下关中三辅依旧还悬挂着大汉的旗帜, 也没有对于天子刘协表现出一些什么异常的态度, 桓典相信在关中三辅之内, 纵然还没有人提及什么『代汉者当涂高也』之类的话语, 但是在这个骠骑将军经营的关中三辅之内,憋着劲想要当从龙之臣的,想必也是不少。
要在过去, 桓典根本就不愿意来, 他经常有意无意的表达『我乃大汉子民,绝不与蛮夷逆臣同流合污』的精神,但是最近么,他没有继续在公开场合竭力表白自己的政治倾向了。
像是桓典这样类型的山东士族子弟,儒生学子,有很多,这些人起初甚至觉得沾染上了『骠骑斐潜』这四个字就是一种精神上面的污染, 就像是汉灵帝时期士族子弟羞于谈论钱财,改称『阿堵物』一样, 似乎多接触了一分就会导致他们清香的肉体和灵魂被亵渎了。
在前几年,类似于桓典这样的『旗帜鲜明』的态度能够得到许多人的或明或暗的赞赏和认同,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出现了一些变化。
表面上的旗帜鲜明, 甚至是撕心裂肺的怒吼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官面上的喉舌还在更加努力的给骠骑将军这里抹黑,而那些前几年还在赞同的, 附和的人渐渐的开始沉默,甚至不再去参与『官方』的一些讨论。
表面上的『反对』当然还有,大汉的『正确』也依旧在许县。
但是有一些东西在悄然变化着。
虽然说在豫州,还有在其他地方,在明面上场面中,依旧还是高声宣扬着骠骑将军的倒行逆施,对于大汉制度的破坏,对于大汉人民的奴役,对于大汉精神的污染,郗虑等人的言论依旧会得到一些官方和非官方的努力推广和赞助,但是在暗地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被『警告』,原因就是这些人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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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骠骑将军在关中三辅,一日兴旺过一日,不管是民生,军事,政务,商业,从普通的民众,到依附的士族,都从这种繁荣当中获取了好处,并且随着关中商品的越来越多,然后也有些人装作之前从未说过什么『精神污染』之类的话语,默默的换上了描金扇银缕衣锦绣香囊……
这种变化,并非是舆论钳制,亦或是不断在官面上抹黑能够消除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人本能的追求。拿习惯了描金扇的手,怎么都觉得原本的蒲扇看起来那么的粗疏简陋,穿习惯了细绢衣的皮肤,怎么都觉得原本的葛布细麻是那么的扎人,诸如此类。
同时桓典也从许多事情上,察觉到了斐潜的隐忍和可怕。比如少府假借天子的名义,采买所谓的『贡品』的事情,桓典也略有耳闻。若是一般人,恐怕会因此而生气,甚至会断绝了和山东的往来,但是斐潜并没有,甚至就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没有吃亏一样……
少府采买来的这些东西,会留着自己用么?除了一小部分上供给天子来保全这个名头之外,大部分的东西都会被这些少府里面的人瓜分,然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市场上。
斐潜在少府的这个『生意』上吃的亏,其实在其他方面上又赚了回去,说不得还赚得更多!
就连桓典自己,也不得不来到了关中看病。
桓典当然不可能跟曹操或是其他人表示是自己为了看病活命来长安的,而是说他想着要来看一看斐潜所仰仗的这些『邪术』,然后如何破解……
破解斐潜的这些,被山东士族批判且不屑的『邪术』,『淫技奇巧』。
虽说心理上充分的鄙视斐潜的『术』不是正道,但是关中的存在的确是愈来愈强大,强大到足够『迷惑』许多人,甚至那些饱读圣人诗书的士族子弟也开始跟着自甘堕落,即便是这些人表面上都还在骂斐潜,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堕落』,但依旧让桓典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桓典甚至怀疑,若是斐潜真的进军豫州,还会有多少人坚持着所谓的『正统』?
桓典不知道,而且还不敢去深思。
为了完成名义上的破解,桓典并没有到了长安便是急急的冲去百医馆看病,而是坚持着去了青龙寺。
之前也有一些豫州的子弟去了青龙寺。当然,这些豫州的子弟都是一些寒门和旁支。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寒门旁支的子弟都会间隔半个月,或是一个月,就会找机会给豫州的主家那边发书信,一方面是汇报其所见所闻,另外一方面也是表示自己依旧对于宗族的忠诚,并且获取从豫州宗族那边的支持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