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钺,大斧也。此乃盘古之所能也。』斐潜继续说道,『后盘古部落四散,炎黄脱颖而出,盘古残部持钺而走,一路而散,便是各越之所源也……』
『至于炎黄之后,所记众也……』斐潜笑呵呵的夹了一块肉,放到火锅里面,『就不赘述了……』
华夏二字,从另外一个角度的解释,华从华胥,夏么,就不用说了。
斐潜悠闲的吃着肉,众人却有些惊骇莫名。
骠骑大将军究竟是几个意思?
众人打死也不相信斐潜是闲着无聊没话找话的,所以,斐潜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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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面带惊诧,还有的人只管吃喝……
坐在下首的几个年轻人,反倒是因为职位名望不够,无法单独一席,是双席制,所以反倒是更活跃一些,相互交头接耳,叽叽咕咕。
至于上首的几个大佬,反倒是面色凝重,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斐潜看着,吃着,然后等到了众人似乎都私底下议论得差不多了,才缓缓的说道:『今日议上古,乃观青龙寺之论,颇为无序,故试论之。所谓辩论,当明是非,当清曲直,审律察名,决利害而解疑惑,探寻事物之源,便如上古之论是也。』
『若某言华胥之时,便有人言华胥雷泽之印为虚,亦或是言华胥古之久远未有其详,便当之如何?』斐潜问道,『亦或是当某言盘古之时,便有混沌开天之语,亦或是骨血化为川河,眼眸化为日月等等,又是如何为辩?』
『之所以论,当论有前至,有终结,有外沿,有内核,辩之论之,当于其中,』斐潜继续说道,『某言上古,便直论上古,不言周公,亦不论春秋,若偏之,犹如论日月与尺寸之所长,论河川与锅釜之所重也。此乃蠹论也,岂可容于公堂?』
就像是当西方有些学术在华夏开始流传的时候,便是俨然出现了两个极端的流派,一个是西方至上论,什么都是西方的好,另外一个则是古而有之论,然后什么都是华夏早就有了……
斐潜引进亚里士多德的逻辑,是希望规范早期在青龙寺之中出现的各种诡异的辩论,甚至是那种公说公的,婆说婆的,然后最后要么是大打出手,要么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自玩各自的。
说道理的时候谈情感,说感情的时候讲利益,说利益的是又扯到了礼仪上,等到讲礼仪的时候再问一句『你忠诚么』?
还有像是将爱国和贼硬勾连在一起的,将受害者和不检点糅合于一处的,将愤怒和青年缝合到了一块的,施暴者可以拿成绩好作为宽恕条件的,把扶老人和肇事行为等同的,人人上路都需要有提前两秒预知神力的……
如此重重,难道不是逻辑不清晰,胡搅蛮缠的直接体现么?
这难道不是千古华夏,没有强调逻辑,没过界清名格边缘所产生的遗毒么?
更有甚者是原本应该主持公正,维护律法的人,脑袋当中也没有这种基本的逻辑观念,搞出各种令人哀叹的判决出来,这又是谁的错?
华夏其实有逻辑,但是这种早期的逻辑,在春秋战国之后,被屈服于儒家之下,被篡改成为了诡辩之术,导致在后期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而最为根本的原因就是统治阶级不希望民众去思考,去探寻为什么,只需要民众听话,执行就可以了,并且对于那些敢于提出问题的人直接解决掉,最终也就没有了研究逻辑,探寻真相的人了,只剩下一批嘴上说要跳楼拒绝嗟来之食然后自然的接过碗感叹一句真香……
而这样的结果,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是错的,只能让华夏的封建王朝一次又一次的摔在同一个坑里面,因为那些努力探寻,寻找事情真相,发觉事物不同的人,已经被统治者和统治者的狗腿子给杀掉了。然后狗腿子只能在陈旧的书籍之中不断返捡,企图用古老的事例来证明当前的问题,照方抓药,若是治好了便是夸耀自己医术了得,治不好便是诅咒写此方的人简直就是庸医。
斐潜想要改变这个问题,引入了亚里士多德的名辩,原意是想要用他山之玉石,来激发华夏文明的璀璨,结果青龙寺之中就出现了两拨这样的人,一波鼓吹泰西什么都好,另外一波则是华夏上古什么没有?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然后使得原本好不容易引上轨道的青龙寺大论的方向,再一次混乱无章起来。
『故而,新年之后,青龙寺大论所论之题,便当如某所举「上古之论」一般,有前后,有边界,』斐潜缓缓的说道,『就事论事,当同之,就理论理,当符之,不得泛而论之,不得杂而言之,若是不清事理,便是明确之后再行辩论。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沉默了一阵,相互看了看,便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自当如此,谨遵主公之令。』
随后,斐潜便是不再谈及青龙寺相关的事情,而是开始找各个人说话,或是询问一些当地的农耕商贸,或是问及一些各自郡县的趣事,整体的氛围重新热闹了起来,直至天色渐晚,各人酒足饭饱渐渐散去。
韦端爬上了杜畿的车,打发自家的车辆跟在后面,然后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将军府,然后转过头来问杜畿道:『伯侯啊,你觉得主公今日这般言论,究竟有何深意?』
骠骑说只是关于青龙寺辩论,并不牵扯其他。
可是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