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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端见韦康明白了,这才脸色略好了一些,也坐到了一旁,说道:『有闻司啊……』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韦康惊恐的四下看着,似乎是随时身边就会冒出一个企图刺杀他的贼人一般,喃喃重复着,『怎么可能?我们……我们家中……父亲大人,你怎么知道这……这个事情的?』
韦端望着天,半响才说道:『前两天,我听闻说……长安尹中有吏,因为私下辱骂骠骑而被免职了……此子粗鲁无礼,被免也是咎由自取……只不过听闻说他是在和亲友宴客之时,以骠骑为笑……』
『那是宴客之人报出去的?』韦康低声说道。
『未必。』韦端摇头,『有闻司之中,有采风之人……也有人说,是他前些时日殴打家中随从,其随从便是怀恨而出首之……』
『这……』韦康顿时就想起了他其实对于手下仆从也是随意打骂。
父子两个人呆坐了一会儿,不由得都是愁容满面。
这世道,怎么就如此艰难呢?
半响过后,韦康才低声说道:『父亲大人……我们……接下来究竟是……这若是再没有进项,坐吃山空啊……』
韦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获得额外的收入了。
韦氏有不少的田亩,但是不管是在封建社会,还是在资本主义时代,农产品原生价值并不高,是需要附加生产之后才有更高的价值。所以在回归了地主本行业之后,韦氏家族在如今关中三辅的大环境下,收入比之前下降了不止亿点点……
而要维持一个士族的体面,各种开销是少不了的。比如家中仆从是各司其职,如果叫一个养马的仆从兼职去沟渠里洗刷衣服,即便是这仆从能做好,也会被其他的士族笑死,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或许几年十几年都会被人提及。
因此韦端所能想到的,就是尽可能的缩减一些开支,之前年份好的时候,给仆从发放的什么奖金节日津贴啊,如今自然都没有了,而且还会时不时的用各种借口,比如迟到早退什么的克扣一些……
这样一来,家中仆从自然就有怨言产生,而韦端也因此有了更多的不安全的感觉,更为关键的是,他们多多少少的感觉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韦氏家族就完了!或是慢慢的这样一点点的消耗衰败下去,或者在某一次的风波之中,被牵连而败落,就像是那个长安尹的小吏一样。
之前韦端小心翼翼的在表面上尽可能的保持和斐潜庞统的一致性,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内心当中就是认可了斐潜庞统推行的那套新政。
在韦端的计划之中,像是斐潜和曹操这样的大战,必然会消耗良多,而在钱粮人力上大量消耗之后的斐潜,如果是输了,那么韦氏就立刻落井下石,彻底将之前的怨气全数都十倍偿还,如果说斐潜赢了,那么大量消耗了钱粮人力的斐潜,也必然要找韦氏这样的老地主伸手,如此一来韦端就可以联合众人,捏着钱粮和斐潜谈一谈……
毕竟当年西羌之战当中,汉灵帝为了维持军费开销朝政开支,连三公都卖了。
可问题是,韦端怎么也没想明白,斐潜怎么就能撑下来,而且到了现在似乎还留有余力的模样,根本就不需要借助原本关中三辅的这些『救世主』!
斐潜哪里来的那些钱粮?!
汉灵帝举全国之力都凑不齐,斐潜何德何能……
现在,韦端就非常的尴尬了,囤积在仓廪之内的粮草,若是继续屯着,那价格是一年不如一年的。一旦不能成为拿捏斐潜的筹码,那么这些粮草就几乎是没有多少的价值,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额外的附加价值,只能走寻常的农产品销售的渠道,那就亏大了,而如果故意搞个饥饿营销,故意拉高售价,那么有闻司正虎视眈眈盯着呢,怕不是来个连锅端?
左也不妥,右也不对,韦端这个愁啊!
『父亲大人,我听闻说……庞士元和小公子都不在长安……』韦康忽然低声说道,『如果有些什么事情……这粮价不就起来了么?』
韦康也知道如今韦氏的局面,韦端发愁的事情。
韦端心中一跳,『你想要干什么?!』
先前的阴影,还残留在韦端心中。
如果让他顺势而为,他可以偷偷摸摸的去做,但是若要让他再跳出来,确实已经没有了多少勇气。
当然,这也或许是因为韦端如今手中已经没有了多少筹码的关系。
『不是,父亲大人……』韦康凑得近了一些,『我就是想说……找个由头,把我们家囤积的粮卖一卖……这卖粮总是不犯法罢?我们现在若是不能将这些粮草卖出去,说不得就砸在手里了!到时候……现如今,少公子庞令君可带走了不少人,多少有些地方可能是照顾不到……』
『卖粮?』韦端沉吟着,『卖粮自然没有什么……不过要怎么卖?』
经济上的压力,也使得韦端不得不慎重的考虑韦康的提议。
确实,如果说不趁着当下战争,粮价还算是不低的时候,找个好机会卖出去,难不成真等到战争都结束了,秋收粮草价低的时候再去售卖么?
『父亲大人……』韦康想起了他之前在街道上看见的场景,露出了一些讥讽的笑意,向韦端叙说了一遍,『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既然骠骑麾下可以鼓动民意,为何我们就不行?』
韦端眯着眼,『你是说……』
两个人脑袋凑到了一起,就像是两只在窝洞里面密谋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