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文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气,只是魔怔的问道。
“你发过誓!不杀人的!张从风!你发过誓!”
这个发过誓的说法,是武修文问起先前的约定,他需要一点安全感。他只是一个引路的,既然张贵人要按规矩办事,他也会尽心尽力去帮忙——可是这狈犬精怪实话实说依然难逃一死,难道这就是张贵人的规矩么?
“它不是人。”江雪明戴上手套,捏着修文小弟的腮帮子,和揉面团似的搓弄着,要修文小弟清醒:“它哪里算得人?你才是人呀!”
武修文依然发怵,口口声声念叨着:“对...对...对...我要把人做好...我要做好人...”
“知道怎么说吗?”江雪明把修文小弟请到廊道尽头,马上要进戏台,再往前走五十来尺,就到厅堂去见郎中了。
武修文立刻点头,脑子也清醒了:“知道!”
江雪明只觉得十分省心,再也不去恐吓威逼——
——鞭子对武修文来说已经没用了,现在他不是畜牲,也不是禽兽,他需要一点勇气,需要友谊和爱意,需要希望和理想。
“尽管去做去说!”江雪明拍了拍修文的肩:“你不该怕妖魔,妖魔应该怕你!”
“对!它该怕我!它们该怕我!”武修文的眼睛越来越亮,胆气也从丹田冲出,头脑一热,浑身上下的血液迅速冲向天灵盖,就见到头发丝里钻出几根柔软却坚韧的灵丝来。
......
......
[Part②·真金也怕火来炼]
剑英与剑雄倚在门廊边,依然忧心忡忡。
他们受了武修文的训斥,受了恩公的喝骂,都是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也没有想到贵人居然直接把精怪杀了。一时半会还走不出来,留在心神巨震的状态中。
过了几分钟,就短短几分钟的功夫。
听见郎中连连道歉,也不知道武修文与郎中说了什么。
送美女来的管事反倒给张贵人鞠躬行礼,说起漂亮话了。
赵剑英和赵剑雄看不懂呀——
——这是怎么回事?
“祸事了!祸事了!~”郎中哭笑不得,前俯后仰连连叹气:“是我老眼昏花,这桩美事做得猧魀(尴尬)。”
武修文则是怒发冲冠满脸通红:“你这老鼠精,装什么蒜!把穆家女儿都藏哪里去了?!起先说好是十位千金来配亲,怎么到了贵人床边都变成男人了?还有两条狗?!”
郎中低眉垂眼,它也不好去强词夺理。
主意是佛雕师傅出的,事情是它来办,办不好要挨两头骂。
要是恼羞成怒,和张贵人计较起这十条性命,珠珠娘娘的安胎大事怎么办?
要是不和稀泥,与佛雕师傅讲起这十条性命,它这个郎中还做得下去吗?
领导吩咐的事情,那一定要办成,办不成绝不是领导的错,是它郎中的错。
谁能想到张贵人身边,有这么几位能人异士呢?
据武修文所说,这赵家兄弟二人天赋异禀。
哥哥剑英有神睛鬼目,通阴阳命理,能识破婆娑剥皮树的伪装。
弟弟剑雄是天生神力,杀黑熊狼狗,对付古灵精怪是手到擒来。
这对兄弟有杀妖降魔的本领,才能从胎光县赵家庄捡回一条命。
这十个“美女儿”在戏台上还能糊弄糊弄张贵人,只是当时赵剑英累极,瘫在椅子上歇息片刻,再到张贵人的卧房,这些画皮美女就经不起细看,在剑英眼里,全都变回原形了。
剥皮树的事情,郎中原以为武修文是心知肚明,要站在佛雕师傅这边来讲漂亮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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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它又想,这武修文也没有通阴阳辨鬼神的能耐,被画皮法术迷惑了,倒也合理。
方才武修文指着它鼻子骂,追问穆家十女的下落,口口声声要为张贵人配一桩姻缘,用珠珠娘娘的安胎大事来敲打它,它是有苦说不出——
——在黑风岭,灵光大佛就是道德二字。
为珠珠娘娘安胎,就是天大的道德善事。
既然张贵人能做这善事,那么从武修文嘴里讲出来的话,就是借了灵光大佛的道德神剑来砍杀郎中了——这般狠厉的神器斩到它身上,使它揶揄不得,敷衍不得,只能低头挨骂。
雪明说得没错,修文想的也没错,他们不该怕妖魔,妖魔应该怕他们。
郎中看见张从风这副天真无邪的脸色,是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只能从贵人的表情里细细品出些许惊愕和可惜——想来张贵人也是动了真情真心,要与穆家接亲,要和黑风岭结善缘。
想到此处,这黑耗子的心底就流露出一点羞愧的意思,不知不觉也欠了张从风的人情。
郎中立刻问:“张贵人,您可安好?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都是佛雕师傅的主意,若是这十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冲撞了您,让您受惊了,我再去寻穆家女儿来...这一回...”
江雪明立刻打断,目瞪口呆的问道:“再来十个?”
“不不不!不!”郎中连声解释:“都是真金不怕火炼的女儿身!绝不敢了!绝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