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左右开弓,一手捧着数码相机,一手托起卡片机,电子档和实体胶片都要留一份。
她拍着拍着,就感觉到身边有个小家伙好像在拨弄她的头发——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妹,也是七班的发信员。
“大姐姐,你面盔卡扣断了,我帮你修一修。”发信员妹妹说:“你是怎么搞的呀?这身重甲可结实了...”
云卿这才想起面盔卡扣断裂的原因——
——随军行进到马岭乡城周边,进行前期侦查扰袭任务时,她跟着侦查团一个狙击手走了十六公里的山路,在任务过程中被敌人发现,炮弹炸碎了她的护甲,使她陷入昏迷,重伤濒死。
狙击手把这位记者背了回来,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受伤经历。
“都是小事!小事!”
云卿不假思索答道,要接着按快门。
这个时候六班的班组长跑到七班营地来了——
“——给我们也拍一拍吧!司令员!”
六班的士官长开着玩笑,他把云卿称为司令员。
“我们班组刚刚接到命令,月荫城有动向,敌人的精英兵发生了内乱暴动,好像要逃跑,是主动进攻的好时机!司令员!”
云卿被七班的战士围了起来,她连忙应道:“我也要走了!哎!没多少时间了吧?七班还没拍完呢!一个一个来呀!”
六班的士官长同样摘了军帽,这接近两米高的汉子突然就蹲了下来。
他摇晃双手,矮下姿态,浓眉大眼透着委屈,把所有的希冀都写在脸上了。
“司令员,我不怕你走。”
“我不怕,六班有十八个人。”
“你要跟机动连队一起,跟装甲车一起,我们肯定放心。”
“只是啊...”
士官长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总会谈到伤心的地方。
“今天晚上就有任务了,今天晚上就有任务了。”
“可不可以在阵地多呆一会,我求求你...”
“我怕战友们伤心,没有办法和家里人好好道别。”
它像一种感染力极强的传染病,几乎在一瞬间,留守月荫城的每个战士都充满了决心。这战斗意志来自海的另一边,来自各种各样的复杂的、简单的、饱满热烈的感情,亦或者是天真浪漫的爱。
犹大用来鞭策部下的工具,是金钱或权力的诱惑,是恐惧心和狂热的迷信——
——它在无名氏的决心面前不堪一击。
......
......
羚阳渡口的冰面逐渐化开。
客船再一次落回水里,开始缓慢的航行。
这是犹大的谈判策略,要通过陌生的环境给苏星辰持续施压——
——在外交谈判的场景中,算盘外阴招。
举个例子来解释说明,苏星辰的精神饱满状态奇佳,好比一个满血满蓝的对手。
他刚来到羚阳渡口时,完全感受不到生存压力,也不会因为压力而出错,那么现在犹大要给这个小矮子增加一些生存压力了。
客船会带着他们继续向铜河上游缓慢的行驶,好比上了绑匪的黑车,他们没了交通工具,无法自由返回快刀所在的区域,肯定会感到压力。
夜色越来越深,苏星辰也感知到了结冰河流的变化——他已经抽了十六根烟,脑子转得比本田红头发动机还快,立刻识破了这种盘外阴招。
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到了,第二轮磋商如期开始。
混沌卵另一边,犹大的精神状态却十分糟糕——他希望自己能把精力都专注于生产和军事方面。可是为了给达格达之釜争取时间,他绝不敢把谈判事宜全盘托付给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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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事业心太强了,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也很难相信这些唯利是图,被恐惧和权力束缚的棋子。
“苏星辰先生,我准备...”
话还没说完——
——星辰目光如火,毫无礼貌的打断了犹大。
“我需要一点时间,犹大先生,十分抱歉。”
犹大完全没想到,自己仓促间准备的谈判物料好像派不上用场了,他刚刚与东南四城,与这些马岭乡要塞接壤的地主领主们谈好了价钱,逐级通知各部做好退守鹅毛县的觉悟,说服这些手下团结一心抵御外敌,总要有人牺牲的。
可是苏星辰却退缩了。他好像马上要挥出重拳互殴,却突然让开几步。
“我有很多事情要重新和团部沟通商榷,能不能再给我四十五分钟?”
犹大愣住了,他立刻变得恼怒——
“——你毁约?!”
苏星辰:“这只是口头约定,况且现在我感受到了死亡威胁,临时更改谈判地点又算什么呢?犹大先生?”
犹大不明白苏星辰的用意,再拖四十五分钟?这有什么意义呢?
这艘船只会把他们越带越远,难道这小子还想在船上观光旅游么?要游遍丹秋国的铜河水脉?
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再有四十五分钟,我还能征集更多的筹码...”犹大低声嘀咕着,把混沌卵丢在一边:“只要能换来时间,让出一些无用的城市也是好事。”